那收票员往下一看,一眼看到座位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杂志。露在外面的那一页上面有一个女孩的脖子给人勒住,快要勒死了。同时,另外一个男子正用枪瞄准他们。
他颇具说服力地说:“现在,太太,你想是不是你正在看一篇很刺激的小说,不知不觉睡着了。后来醒的时候,印象搞乱了——”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打断他的话。“我看见的。”她说,“当时我象你现在一样的清醒。我向窗子外望到旁边一辆车窗里的情形。一个男人正勒住一个女孩的脖子,快到勒死她了。现在我要知道的就是: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个——太太——”“我想,你是准备想办法的,是不是?”“我们刚好再过七分钟就到布瑞汉顿。我会把你告诉我的话报告给他们。你说的那辆车是往那个方向开的?”“当然是这个方向。你总不会想,假若一辆车飞快的朝另一个方向开的时候,我能够看到那一切情形吧?”
那收票员望望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仿佛以为她可以想象到她看到任何地方,任何一件事。但是,他仍很客气。“太太,你可以信赖我。”他说,“我会把你所说的话报告给他们。也许我得把你的姓名和住址记下来,只是准备万一——”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把以后这几天她会停留的地址,和她苏格兰的永久地址告诉他。他都记下来,然后就告辞。看他那副神气,仿佛是已经尽了他的责任,并且圆满的应付了一个令人厌烦的旅客。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仍皱着眉头,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不满意。那收票员会把她的话报告上级吗?或者,他也许只是安慰她。她模模糊糊地想,常有一些老年人到各处旅行,他们相信自己揭发了某些阴谋,或者有给人害死的危险,或者看到飞碟和秘密的太空船。他们往往报告一些根本不曾发生的谋杀案。假若那收票员以为她就是这样,而不予理会呢……
现在车走得慢了,经过了几个转辙路闸,在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镇穿过。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把手提袋打开,取出一张盖过“收讫”戳子的帐单——她能找到的纸片只有这个——用原子笔在背后写了几句话,然后放进碰巧手边有的一个四方信封,粘好,然后再在上面写几个字。
车子停在一个拥挤的月台边。那种寻常的、到处都会听到的播音声,抑扬顿挫地报告:“到达第一号月台的车五点三十八分开往米彻斯特、魏佛顿、罗克斯特,及恰德茅茨各站。到贝星市场的旅客请在第三号月台搭那里等候的车。第一号侧线月台专供往卡伯瑞的车停车之用。”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急切地顺着月台往下望。那么多旅客,但是只有那么少的脚夫。啊,那里有一个!她便很有威严地叫他。“脚夫!请你马上把这个送到站长室。”
她把信递给他,同时给他一个先令。
然后,她叹了口气,往椅背上靠过去。好了,她已经尽力了。她的心里念念不忘地想着那一个先令,感到片刻的懊悔。其实六辨士就足够……
她现在又回想到目睹的那个情景。可怕,非常可怕。她是一个神经很强的女人。但是,一想起那件事就浑身发抖。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她遇到了多么奇怪、多么怪的事!假若不是那辆车上的窗帘碰巧打开了……但是,那,那当然是天意。
上天注定了要她——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成为那个命案的见证。她坚强地绷着嘴。
叫喊声、汽笛声,和砰的一声关上门的声音。五点三十八分的车慢慢地开出布瑞汉顿车站。一小时零五分之后,便停在米彻斯特。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把她的大包小包和手提箱拿起来,走下车来。她向月台的两边望望。她又想到以前想过的:脚夫不够。象这样的脚夫似乎都在忙着搬邮件袋,推行李车。如今的旅客似乎永远只能自己提自己的箱子。不过,她可提不动她的箱子,雨伞,和所有的包包。她得等着。不久,她就找到一个脚夫。“计程车吗?”“我想,会有车子来接我的。”
米彻斯特车站外面,有一个一直注意出口处的司机走过来。他带着温和的本地口音说:“是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吗?到圣玛丽牧场吗?”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说她就是。
那司机得到了酬劳,虽然不怎么大方,可是足够了。那辆车载着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她的箱子和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夜色笼罩中开走了。那是九哩的路程。麦克吉利克蒂太太笔直地坐在车里,简直不能放松。她渴望着将心里的感觉表达出来。最后,车子驶过那条熟悉的乡村街道,终于停在目的地。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走上通到门口的砖砌小路。当房门由一个上年纪的女仆开开的时候,司机把箱子放到门里面。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一直穿过前厅。在敞开的起居室门口,女主人正在等着她:一位上了年纪的,纤弱的老太太。“爱思白!”“珍!”
她们互相拥吻。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并不转弯抹角,突然开门见山地说:
“啊,珍!我刚刚看到一个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