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和原来前一封样式一样,也是打的字。”
白莎拿起放大镜检查,慢慢地点点头,表示没错,她问:“你准备把它如何处置?”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来看你。”
“信里会写点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何不就抛进炉子去,看都不必看。”
“不行,我丈母娘见过了。梅宝要是回来,谷太太一定提醒地叫她开信。她本来对这封信特别感兴趣。”
“假如到时找不到这封信呢?”
“那当然她会怪我拿了这封信,再加上其他各种情况——即使梅宝想回来,你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会回来的,”白莎道:“至于这封信嘛,我认为我们可以用蒸汽把它启开来看。”
“这要犯联邦罪的,是吗?”
白莎说:“大概吧。”她把回转椅推后,走向办公室门口,开门对卜爱茜说:“爱茜,把电板插上,放一把小茶壶上去,白莎要用蒸气开一封信。”
卜爱茜拿过来一块电板,插上插头,又带进来一只放满一半水的小茶壶,放在电板上。
“还有什么事吗?柯太太。”
“目前没有了。”
白莎摸一下电板,确定已开始发热,走过来坐回原来的椅子,面对北先生,“这件事把你套牢了,是吗?”她问。
“那当然。要不是那封信,但是,现在——梅宝走了,南先生那件事解决不了,谷太太死盯着我——而我不知道我太太是否真走了。就是不确定才那么困扰,假如她站出来说明她走了,倒反可以做别的打算了。”
白莎站起来,弯腰把手伸进废纸篓摸索着,突然直起腰来手里拿了一张有图画印了字的纸。
“是什么?”北问。
“一家皮货店的宣传广告——说是可以趁减价买便宜皮货,或是分期付款,把皮货存在他们店里,随时可以拿回来穿用。”
“我不懂,你——”
白莎露齿笑道:“不必去懂。”
他们互相不说话对坐着,北富德扭动不安。白莎安详、文静。
茶壶因蒸气开始嘘出声音。声音越来越响,变成汽笛声。
白莎有经验地把信的封口放到蒸气上去。
北富德问:“这样薰开的信,别人有办法检查出来吗?”
“我看过信后把他弄回原样就看不出了。”
“你比我乐观得多。”
白莎小心地把铅笔尖插进浆糊封口的地方。“我必须乐观才行。”她说。
没一下信封打开,白莎把信从信封里拿出来。
“全都是打字的,像上一封一样。”她说:“没用笔签字.只是打字机打的,‘你的朋友,祝你好运的人’。你要自己看还是要我来念给你听?”
“我看我快快看一下好了。”北富德说着伸出手来。当他碰到这封信时,他手颤抖得厉害。信一下自他神经质的拇指和食指指尖落下,‘之’字形的飘了几下,落在地板上。
“你念吧。”他对白莎说。
白莎清清喉咙念道:
亲爱的北太太:
你大概想知道-星期一下午一位到你先生办公室来,门一关上就和你先生热烈拥抱、亲吻的女人是谁吧?也许你想见我,和我详谈,还是你想自己欺骗自己生活在象牙塔里呢?无论如何,你记住,我是为你好。你的朋友,祝你好运的人。
白莎抬起头来,从反光眼镜中看问北富德。“那个女人是谁?”她问。
“老天!谁又会知道她呢?”
“她是谁?”
“许桃兰?”
“许桃兰又是什么人?”
“一个老相好。我几乎娶了她。我们吵了一架——之后我结婚了。也许我的目的是表示不一定要依靠她。没多久她也结婚了。”
“现在她在哪里?”
“有她地址吗?”
“我-一嗯——”
“有还是没有?”
“是的,我有。”
“哪里?”
“星云公寓,15b。”
“星期一怎么回事?”
“她来找我。”
“常来吗?”
“没这回事,这是我结婚后,第一次见到她。”
“她一直住在洛杉矶?”
“不,纽约。”
“发生什么了?”
“她来洛杉矶,想见一下。她的婚姻不愉快,已经办离婚了。她不知我是否和梅宝维持婚姻关系。她来看看。她找到我办公室,就自己进来了。”
“你的秘书在外面干什么的?”
“我自己也大出意外,一时说不出话来。彭小姐跟进来把办公室门关上,桃兰——桃兰见到我很高兴。”
“那是在彭小姐出去,把门关上之后?”
“是的。”
“于是你决心走进时光隧道,把日子退后一些?”
“也并不完全如此。”
“抱抱搂搂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
“之后又见过她吗?”
“这个——”
“见过还是没再见?”
“见过。”
“见了几次?”
“两次。”
“一起出去玩?”
“吃一顿饭。”
“怎么告诉你太太的?”
“办公室加班。”
“嘿,”白莎说。“你也不必愁眉苦脸的。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丈夫而已。”
白莎随便把信一折叠,抛进自己的皮包,把刚自废纸篓中拉出来皮货公司彩色宣传广告折好放进信封里去。在封口处加了点胶水,把信又封好,交给北富德。“好了,”她说:“你找个机会,把信放回那放信的小桌上去,混在其他信里面,就行了。”
北富德松了一口气。“柯太太,你等于救了我的命。我实在——”
通外办公室的门上响起了快快的敲门声。
“什么事?”白莎问。
卜爱茜问:“柯太太,我可以进来吗?”
白莎看向房门问:“什么事,爱茜?”
卜爱茜把门打开一条缝,自己自缝中钻进来,把门小心地关上。
她轻轻地说:“南先生来了,在外间。”
北先生紧张地直握着双手。“老天,怎么办?”他说。
白莎把座椅推后,站起来,她说:“交给我办好了,他是我的肉。”
“千万别让他看到我在这里。”北富德低声有如耳语地说:“他要知道我们两个认识,就惨了。”
“我说过由我来办,”白莎说。她转向爱茜道:“告诉他我很忙,反正今天是没空见他了。万一他一定要见我,可以先约好,我最早能见到他的时候,是明天早上十点半以后。”
卜爱茜点点头,静静地自门中溜出外面一间去。
白莎面向北富德说:“他一走你就赶快回家,照我说的去做,也叫你的丈母娘去伤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