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到了宅院前,戛然止步,一对少年男女相继下马。
两人耳语几句,那少年径自到了门前,轻轻扣门,不久,一个年长的老仆慢慢将门打开,一见少年,忙声道:“这么晚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少爷回来了?”
少年嗯了一声,道:“爹爹可已安歇?”
老仆一听,道:“老爷心思烦忧,还没睡呢。”
少年一听大喜,两步跳下台阶,拉起少女就走,道:“太好了,我这就带你去见爹爹!”
书房内,独孤商会的会长独孤允正自坐在桌案前,独自把盏,心事重重。
日间,大司护封远亭浪游梓秋山,若不是那个突然跳出来的糟老头子,恐怕这会儿他早都撒手人寰,魂游地府了。
可恨那糟老头子,他是谁?会不会是独孤显偷偷留在堰雪城里的帮手?
独孤允想着想着,突然一摔水杯,猝然站起,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踱到门口处,向外张望了一眼,重又回到桌前,抬手用力一拍桌案,暗自思忖:堰雪城主?大司护?一群酒囊饭袋,何德何能敢做这城里的头领、首脑?可恨他独孤显,身无长物,本事低微,全凭一副痴呆憨愣的老实相欺骗了世人,被那老城主一把扶上城主的位子。
许多年来,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时总觉万千不甘萦怀难消,想想自己一身本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说别的,就光这一手创下的独孤商会,又岂是他独孤显所能攀比得起的,可凭什么,他独孤显就能一做城主数十年,而自己连那位子的边儿都摸不到,还有那唯唯诺诺,一脸奴才相的封远亭,若不是仗着独孤显的一点关系,他又怎么能做的上大司护的位子?
真是气煞人也!
突然,门外一只狸猫从檐上跳落,碰落一块碎石,独孤允豁然转身,脸色一变,阴森森的冷笑起来,暗道:好,既然老天偏心,风水都给了别人,那就休怪我独孤允不仁义了,先时听人阻劝,还勉强伪装,明里暗里的总都顾及着一点情面,如今,不消说,独孤显远去西地,若无意外,此时早已命丧途中。
至于小小的封远亭吗,嘿嘿,就先让你再多享两天阳寿,待等除尽独孤显一伙儿的余孽,再与你仔细计较。
想到此处,独孤允脸色一缓,举目又向门外,幽幽的道:“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恰在这时,门外黑影一闪,闯进一人。
那人疾步到了独孤允近前,单腿一跪,双手抱拳道:“启禀老爷,小的······小的······”
心情刚好的独孤允一见来人说话吞吐支吾,便暗觉事情不妙,不由眉头一皱,脸色难看的道:“怎么了?”
那人紧忙垂首,慌张道:“原本城主府外地铁卫都已撤退,小的一箭定然索命无虞,可不想哪里闯出了两个遭瘟的,手段不低,坏了好事,另外······另外······”
独孤允一听大怒,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利落,还另外什么?难道还要让我另外给你两剑,奖赏奖赏你?”
那人一听,紧忙双膝跪下,趴伏在地,哀声道:“小的该死,还请老爷责罚!”
独孤允长出一口气,微微昂首,道:“婆婆妈妈,啰里啰嗦,我就说,要想出手就大大方方,干脆利落,何故弄出这许多幺蛾子,也起不到半点成效。”说着,他斜眼看了看那人,语气稍微缓和的道:“起来吧,这事儿也不全都怪你,以后办事多长点记性,别一天大大咧咧,没点儿长进。”
那人一听,千恩万谢的跪拜了半晌,才又嬉皮笑脸的站起来,凑到独孤允的耳旁,小声道:“老爷,刚刚小的看了下,追撵我的那两个小贼,有个身法飘逸,很像水域天阁的人。”
独孤允一愣,侧头看了看那人,道:“什么?水域天阁的人?他们不是早都置身事外,不问城中之事了吗?怎么还会出没在城主府?”
那人摇头,一脸茫然,恰在此时,阔步入府的‘二少爷’业已拉着少女,身影一转,到了书房近前,独孤允举目一望,脸色一怔,挥手屏退那人,迈步走到门前,挺身长立,细看少年已然初长成人,不禁心头一喜,继而又有些许悲凉拂掩心头,暗自思忖:可怜的孩子,与我生分已久,也不知何时才能令我受那绕膝之欢、儿孙满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