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统领一见,眉头一皱,突然高声喝道:“杀!”
号令一下,铁卫再不顾忌,纷纷举刀剑扑了上来,刚一接触那商会的护卫便立时血溅三尺,哀嚎声起。
眼见势不可挡,独孤清霜连同白方谷紧忙护着独孤惊梦母子相继避进府门,趁着那百余名护卫死守的当口,慌忙从那商会的后门溜了出去。
匆忙间,白方谷建议,眼下形势危殆,堰雪城已不再安全,不如随他一同前往水域天阁总坛,暂避一时,或为上策。
独孤夫人惶然胆惊,早已没了主张,独孤清霜略做沉吟,欣然而允,是以,四人相携互助,慌忙直奔水域天阁而去。
静夜骤起的杀伐声再次惊扰了昏沉不安的百姓,那些刚被铁眼驼惊醒的百姓慌忙寻来棍棒,牢牢抵住门窗,噤若寒蝉的祈祷着,但愿这堰雪城早些平和下来,不再继续遭受那祸乱杀伐的侵扰。
独孤商会辖下的商会十八堂,分建城中各处,堂中人员众多,关系庞杂。
如今商会总部遭难,早有人击鼓传讯,恰在精英铁卫斩杀所有护卫,攻入院中的刹那,十八堂的人马相继赶到,紧跟着,更多的精英铁卫也匆匆赶来。
不消说,更大一场血腥可怖的杀斗就此展开,彻底惊醒了惶惶不安的堰雪城,就连那高悬冷空的明月都胆战心惊的躲进了浓云背后,久久不敢露头出来。
负手长立的王衍,站在司护府门前昂首仰望苍穹,那浓云掩月里的悠悠惆怅令他心生狂躁,更有那不断入鼻的人肉血腥之气亦令他癫狂,他对着明月,悠然长歌,继而,高声道:“一朝月升落,一夜风起时,醉留花千树,我歌何赋予?风色几寤寐,落拓已无声,家和汝之行,家败如悲歌,叹可叹,筹谋心似海,丛卒凯歌回。”
话音说尽,他又纵声狂笑,肆无忌惮。
宿醉已深的封远亭一定不会在梦里梦见城主府外这惨不忍睹的血腥一幕,更不会梦见月下狂歌,嚣张跋扈的副司护王衍。
但,有一样他是一定知道的,就像独孤显深知独孤允的心思一样。
可他也不见得就会知道,王衍眼中的自己有多懦弱无能,又有多优柔寡断。
当然,真实的王衍连城主独孤显都瞧不上,更别说他了。
王衍心中有恨,如那淙淙奔流的河水,虽然澄澈却又源源不绝。
他恨这尘世的无力喧嚣,恨这这人心的丑陋险恶,更恨这命运不公的咄咄逼人,所以,他常把那压抑心底的愤怒拿来对酒当歌,像个癫子一样嬉笑怒骂的伪装成一个无欲无求者,小心的应对着眼前不堪的一切。
终于,一切伪装都将撕下,他王衍成王的日子就在眼前,此时此刻,他除了用笑来应对宣泄,还能做什么?
对了,他还能拿箭杀人。
于是,他转身狞笑,踱着方步,慢慢悠悠的进了司护府,便在那大堂的桌案下,慢慢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弓箭,拿在手中,呆看半晌,突然煞有介事的做着谄媚的动作,诡笑道;“大司护,您日理万机,苦心操劳,属下心疼之至,特备薄礼,望您笑纳。”
话一说完,他伏案狂笑,半晌之后,才戛然止笑,脸色一沉,拎着弓箭,阔步闯进封远亭临时安歇的内宅。
封远亭吃酒过多,仍自烂醉不醒。
王衍拎着弓箭,肩倚门框,盯着床上鼾声大作的封远亭,满脸鄙夷,他把弓箭慢慢举起,瞄准封远亭的咽喉,比了两比,然后又若有所思的将其放下,思索片刻,迈步进了屋子,将弓箭轻轻放在桌案之上,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封远亭伸出的手臂放回了被子之中。
王衍全神贯注的盯着封远亭凝视半晌,突然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嘿嘿几声狞笑,伸手又在靴子之中猝然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放在封远亭的咽喉之上,来回比划了两下,但仍绝有些不妥,于是回到桌前,将那匕首随手一扔,再次抓起弓箭,瞄准了封远亭的太阳穴,微微点头,道:“大司护,礼物来了,您一路走好!”
说话间,弓拉圆满,箭走流星,猝不及防的射进了封远亭的太阳穴,只闻一声惨叫,王衍狂声怪笑,松手丢了弓箭,又在另一个靴子之中拽出一把短刀,面目狰狞的跳上床,毫不犹豫的插在了封远亭的心脏之上,然后,故作悲苦的道:“大司护,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耍不起威风了?你不是喜欢骂我吗?来啊,继续骂呀,我都等不及了,哈哈!”
可怜封远亭,一场大醉,殒了性命,致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