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一脸茫然,望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愤声道:“他们又要去哪儿?臭小白,可真是气人,竟然又丢下我一个,独自见色忘义去了。”
老者道:“你别气馁,他们定是感觉城中凶险,逃往安全的地方去了。”
无生轻轻点头,道:“噢,也对,小白本就想着保护人家,安全才最重要的嘛,好了,我还可以与他继续做兄弟,我就知道,他——”
话未说完,无生又突见远处不断涌来人马,不禁神色一喜,豁然起身,刀棒再挥,道:“这下可热闹了。老头,我可不管了,既然兄弟朋友都已安全离去,我心再无挂碍,这便下去打杀个畅快,如何?”
老者一听,伸拐杖将他重又拉坐下来,道:“打杀谁?”
无生有些愤怒,道:“管他是谁?看着不顺眼就打杀,总该可以了吧?”
老者仍是摇头,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哪有看着不顺眼就打杀的道理,真若那样,你又与那魔妖鬼怪有何区别?”
无生一听登时大怒道:“喂,老头,我喜你性格随和,才与你言语颇多,可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横加阻拦,到底是何用意?”
老者盯着无生默言微笑,半晌才道:“生气了?不开心?要不,我给你唱首歌谣平复一下心情,如何?”
说着,他放下拐杖,收起锦貂,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面羯鼓,轻轻一敲,咚的一声,清脆响亮,惹得无生心中更烦,眉头紧锁的放下刀棒,伸手一把抢走羯鼓,站起身,向着空中用力一抛,怒声道:“臭老头,你到底是何意思?下面打杀正酣,血流不止,你却在这儿幸灾乐祸的敲鼓唱歌,还有没有点人性?”
老者诧异的望着无生,欲言又止,这时就见风声一紧,那被抛出的羯鼓霎时又回,迅捷无比的冲到无生面前戛然而止,吓得无生紧忙缩头闪避,口中喊道:“我的乖乖,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者道:“好孩子,这是老夫的宝贝,亦是你的造化。”说着,他长叹一声,目光转向房下打杀正酣的战场,幽幽的道:“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可你又怎知世间人心的险恶,成败的疯狂,你喜热闹,想置身其中,虽说借口种种但你总归都会有着自己的考量,可是又怎能凭着一口义气,分得出来善恶对错,孰是孰非?”
无生紧紧盯着眼前的羯鼓,道:“老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老者道:“听不懂什么?刚刚非是我故意拦你,实因你行事冲动,难辨黑白,假若一时畅快惹来懊悔,到时恐就迟了。你且看看那打斗的双方,哪一个是真正为这城中安危着想的?他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正义凛然,可举止做派又有哪个行的坦荡?”
无生一听,蓦然一呆,脑海里顿时想起了平日里的所见所闻,种种犹疑着看去的不堪虽说不至困扰,但总也如鲠在喉,时有说给师父听却又得来一番不得要领的教诲,浑浑噩噩,总不明了。如今老者一番话,竟让他突然明白,那浑噩不明的问题就出在‘是否心系苍生’故此将头一歪,冲着老者道:“老头,你这话说的好像有些道理,我听懂了!”
老者一笑,道:“真的?”
无生刚想回应,就见那羯鼓已随他歪去的头一同倾向了一边,他心中好奇,紧忙又将头歪向另一侧,而那羯鼓竟似活了一般,紧紧的随着倒向一边,如此一来,他心中欢喜,竟遽然忘了想要下去杀斗的冲动。
老者见无生没有回应,沉吟片刻,又道:“眼下时机未成,且敛心收神,待等时机到时,恐怕你想不畅怀杀斗都不行啊?”
无生对着羯鼓,接连闪避逗弄,隐约间,似寻到了窍门,骤然矮身,然后又迅捷的闪向一旁,果不然,那羯鼓落下时还不待向斜侧里追撵,他早已挺身站起,嘿嘿呆笑的盯着羯鼓,道:“老头,你这话又说的玄了,我又听不懂了。”
老者笑道:“不用懂,反正那要来的日子已经不远,到时你自会明了。”
大战终于休止。
商会十八堂的惨败让统领总管诗雁栖感到骄傲也感到惋惜,他望着那溃不成军的人马似笑非笑,暗自思忖着此番一战,会不会得来大司护的更多赞赏,毕竟这狠心刀兵之下所摧毁的是那城主与司护大人夜不成眠的重要心事。
带着窃喜的期许,诗雁栖带领着手下统领毫不客气的接手了独孤商会以及附近几个商会的下属分会。
一夜之间,堰雪城的天就这样变了颜色。
天明十分,稍作休整的三十六铁卫在王衍的批示下迅速出动,满城缉拿独孤允及其商会十八堂的党羽。
晨起的百姓看到城中四处张贴的布告,惶然费解,再见那杀气腾腾的铁卫满城搜查,俱都心神不定的逃回了家中,纷纷紧闭门户,再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