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才没有想那个猴子倒不是没半分感情……而是实在不敢想啊也不知如何去想——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位师傅毕竟这位大神通的师傅是被某位大婶关在此间自己做弟子的如果不想法子接他老人家出去颐养天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自己这点儿微末道行难道还想和那位不知名的大婶硬抗?
所以这一个月来他一直找着诸般借口不来归元寺。
但既然今天来了这崇师之情便得表现的充沛些相思之情表现的黯然**些不然依老祖宗师傅传说中那暴劣脾气……啧啧!
奈何易天行向央视相声演员学来的嘴上功夫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被肉眼看不见的伏魔金刚圈牢牢护持住的茅舍始终一片安静。
……
……
“小气鬼!”易天行腹诽着脸上却保持着最卑微的笑容“师傅徒儿来看你来了。”
茅舍里安静依旧。
易天行跪在青石地板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渐渐移向天际不知道跪了多久茅舍里还是没有声音看来师傅真的生气咯。
不知道跪了多久他虽然不觉得累却是有些倦了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往茅舍里遥遥望了一眼便起身离去。
离开却没有出寺他只是满脸不爽地回到了斌苦大师的禅房里沿途有些修晚课的和尚见着他纷纷行礼。进了禅房他又毫不客气地拿起电话便打。
“护法……不居士这么晚了给谁电话?出什么事了?”斌苦老和尚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来看着有些好玩。
看来再德高望重的人在他衣衫不整窝在被褥里时也高不起来重不下去了。
“没事儿我刚才不是和你说我准备这一年里好好过日子吗?那就从今天开始咯。”他向斌苦说了句便开始按电话号码。
“喂是我啊我知道很晚了我要些东西这时候在和尚庙里呆着无聊的狠咧什么?薛三儿跑了?跑就跑了明儿你再抓就是……对对对记一下给我整点儿好吃的再弄瓶酒来……对二胡……别理俺今儿准备开演唱会哩。”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被寺门外汽车声吵醒的阖寺僧众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
易天行嘿嘿笑着出了寺门仗着自己的牛劲从汽车上搬了一大箱子东西下来轻松无比地往后园走去。睡眼腥松的叶相僧赶紧拦住问道:“这是什么?”
易天行凑到他耳边嘿嘿奸笑道:“有兔肉还有白酒要不要跟兄弟我一起去喝点儿?”
叶相僧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佛门清净地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易天行堵了回去:“你又着相了不是?要不要我和你再像上次辩论袈裟颜色一样再来开场法会?”
“别我可没那精神。”叶相僧可不想和这少年厮缠赶紧明哲保身地回屋。
其余的僧众见师兄回了屋各自面面相觑数眼终究是没有人忍心看着易天行在古刹里嚼肉咽酒又知道这位身份尊贵得罪不起只好全都视而不见地回屋睡觉。
回到后园的湖心亭子中易天行把箱子里的物事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袁野服侍人的功夫还挺不错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的如此丰盛。易天行流着口水看着石桌上的红焖手撕兔、鸡汤螃蟹、干草毛豆……全是地道的下酒菜啊。
当此美食怎能无酒?
举杯邀明月亭下一闲人。
易天行撕了块兔肉送入唇中轻轻咀嚼着让那肉丝里渗着的红油缓缓沁了出来从舌根到上颚全数浸满了辣香才缓缓吞下然后端起手中的小酒杯手腕一翻一口饮尽。
“好酒!”
又挟了几颗毛豆下酒只觉得豆粒青青之意十足虽然闹不明白这大冬天的怎么有毛豆但味道足以盖过疑问了。他微咪着眼似乎陶醉于美食之中手指却是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显然在考虑什么事情。
“额的亲娘咧我都这么诱惑了师傅居然还能忍得住不说话?”
……
……
酒喝光了豆子嚼光了兔肉撕光了螃蟹啃光了这古刹后园静湖茅舍便只剩下月光了。
可老祖宗师傅还是不肯说话。
易天行叹了口气将满是油污的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揩拭了下正准备黯然离开却听见寺内某种传来一阵极低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寻了去才现在后园的一处禅房里咱们昔日的黑道大佬今时的可怜囚僧——老邢正在抹着中年人无辜的眼泪。
易天行轻轻在窗上敲了敲面无表情地说道:“活着总比死了好寺庙里的生活也许对你有好处。”
老邢有些惘然地抬头然后看见了他嘴唇一张欲待说话又听着易天行下一句话。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也有自己的不舍得。我明白你在想什么就当是给你儿子积德吧想来这辈子你坏事做的也不少以后念念经也是有好处的。”
说完这句话将剩下的吃食送入房内他有些索然地回到湖心亭中。
易天行转身看着茅屋那方忽然心头一动从纸箱子里拿了把二胡出来沿着湖上的行廊走了过去。
在茅屋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他轻轻伸出手掌“嗡”的一声轻响淡青色的金刚伏魔圈一现即隐将他的手掌震开。
他咪着眼往天上望去计算着这道金刚伏魔圈的范围。
然后脚尖一点脚下那块青石板寸寸碎裂而他的人也被反震之力震的往夜空中飞去将将要下堕之时他四脚舒缓的一放便像只树袋熊般牢牢地抱住了金刚伏魔圈最顶端的那个点。
他抱的很轻柔很小心所以没有被震开反而是被淡青色的伏魔圈托住了。
在满天月色中他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坐了起来。
金刚伏魔圈肉眼不可见此时的易天行就像是平空浮在了夜空当中看着十分诡异。
如此大费周折地坐到那个地方不是他想明白了怎样救老祖宗出来只是因为他很久以前就想过总有一天他要坐在这个金刚伏魔圈的上面拉次二胡!
坐在这上面就像坐在虚空之中飘飘然渺渺然那真像仙人拉二胡——那是不同凡响!
易天行有些颤巍巍地坐稳当了再看这脚下现竟是通通透透的空气由这角度看着夜色中的寺庙庙外的冬树枯丫别有一番感觉。
而这种坐在空中的错觉更让他有些凌凌然欲乘风而去的快感不由傻傻笑出声来。
许是老邢先前的悲容让他也是心有戚戚所以二胡一响便是那曲子。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要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
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朋友
说有万里山隔阻两地遥
不需见面心中也知晓
友谊改不了”
监狱风云里周润拉的那曲子被他拉的格外悲怆肥妈那古怪的唱腔被他唱的更加古怪但那激越中的淡淡哀愁无奈却是不遗一分地全数渗了出来。
绿岛小夜曲被老卢把周蓝苹的原曲改的沧桑劲儿十足易天行一边拉着二胡一边止不住心酸不已看月看林看寺看不穿蕾蕾还不写信来。
这歌很应景:寺中老邢是被易天行囚着易天行是被世俗事囚着而他的老祖宗师傅又是被谁囚着?
少年郎有些泄意味的歌声在安静的后园里四处回响。
一座归元寺三个苦囚犯。
(记忆可能有偏差但感觉没忘记。病中熬出这一章竟是让自己出奇的喜欢异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