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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太子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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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到了!”

在我们收拾着战事过后的凌乱同时,一声“援兵到了”,让全城军民士气大振。www.xiaoxiaocom.com

天色隐隐放亮,满地的白雪在晨曦间渐渐清晰,我跟着常瑄和潮涌而来的百姓往城外走去。

说不待在他的身边,说不愿让嫉妒狰狞了面容,我却还是来到这里;说痛恨战争,却投身战事里。真不知是我太过心口不一,还是时局迫人?

阿朔来了,知道昨夜那场战事,他是会笑着对我说“果然是聪慧得无与伦比的章家姑娘”,还是会把我拉到没人见着的地方,牢牢圈在怀里,再把我痛?一顿?

我不知道阿朔会怎么做,却知道自己的行为不道德。

觊觎一个有了老婆的男人,和强盗差不多,可是我无法扼止胸口里那颗兴奋过度的心脏。它一次次敲响着,诉说着阿朔来了、阿朔来了……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我的欲望脱缰狂奔。

站在人群中,我引颈而望。

大地传来震动声,微薄朝暾间,远方的土地有滚滚烟尘腾起,天际褪去最后一抹夜色,星子西沉,天光穿透灰色云层,在霭霭白雪间投下光芒。

一列列兵马重装列阵,依序而行,靴声震动人心,扬起点点冰雪。

来了,五万大军,足以喝退敌军的兵马!

帅旗迎风飘摇间,两列铁骑亲卫簇拥着三骑并驾驰出,当先那人身披玄色蟠龙战袍,按缰佩剑,身形挺拔傲然,眉目如星,彷佛俯瞰天下般。

冬日天色阴沉,唯他像一轮骄阳,光彩奕奕,炫目而不可逼视。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帘,酸酸的、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和着他的墨色大氅迎风翻卷。

好久不见……用这样的话当开场白好吗?

情不自禁地,我向前走两步,却让常瑄拉住,回头,见他轻轻地对我摇头。

为什么?我不懂,他不是一心把我送到阿朔面前吗?

把眼光调向阿朔,见他抬手,千万兵马立时肃然,然后,我看见了──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左后方那个是个满面红光的白医老者,而右后方……是个穿着红袍的巾帼英雌,她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牝马上。

她,我见过,在御花园里、在被芮仪公主拦下那天──一个穿着玉兰色锦锻宫装,手抓着柳枝拨弄湖水,无意加入战局的女子。

那时候,我从她眼中看见久居深宫所练就的坚强沉稳。

她下马、向前,我夹杂在人群间看她,清清楚楚。

她身量略高,身材曲线标准,有一双小山眉,眉长入鬓,疏密均匀,暗蕴着英气,是个端丽女子,尤其双眸如水,神韵流动间,睿智可见。

“她是谁?”我退后两步,退到常瑄身边。

“穆将军和太子妃。”

常瑄不知道我指的是谁,两个都说了。

穆将军,刚直不阿、择善固执、重情重义,深谙治乱世之道……这是阿朔对他的评价,至于穆可楠,再次遇见,我也有了我的评价。

我看着并立的两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是自嘲、自厌。

瞧,我多有眼光,当时就知道她不同凡响,就知道能在深宫里熬出头的人,非得像她那样的女子不可。有那么美好的女人相伴,还说他不好,常瑄啊常瑄,你怎么就敢欺弄我?

转身,一缕苦涩掠过心头,促使我的双足疾奔起来。

“姑娘。”常瑄拉住我。

我回头,发觉在我忙着自嘲同时,端裕王奔向前,阿朔下马,两个兄弟紧紧拥抱。

多么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画面。

心结解除了吧?这一切不是端裕王的自导自演,他再坏、再想登上太子之位,也不至于拿千万百姓的性命来换阿朔一命,阿朔只是草木皆兵、自己恐吓自己罢了。

穆可楠和穆将军也跟着下马,他们分立于阿朔身边。

我退得够远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对珠联璧合的男女,依偎站着。

阿朔毕竟是有眼光的,挑一个能和他上场杀敌、能为他治理六宫、能把那张面具牢牢戴上的女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咽下酸水,我想告诉常瑄,说他弄错了,穆可楠才是可以和阿朔并肩作战的人,我不是。

甩开常瑄的钳制,我连连退开几步,感觉胸口有股说不出的郁闷,旋身,我快速从人潮中奔出。

吸气呼气间,疼痛从肺俯肝肠间慢慢升腾上来,一点一点加深,越来越难扼制,翻腾到脑中,转为沸腾怒火。

好,真是好得不得了……

说什么会给我我想要的爱情,给她们她们想要的荣华与富贵,只是荣华富贵吗?连战场都一起来了呢!如果不是生死与共、如果不是鹣鲽情深,这么危险的地方啊,怎么连太子妃都带上?

就说吧,男人的话不可信,甜言蜜语听听可以,千万别认了真,否则走到后来,痛的是自己。

笨蛋,你在怨什么啊?是你先退出的,是你说不要嫉妒遗憾的,凭什么怨他?他没错、穆可楠没错,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为他千里迢迢、穿山涉水。

离人群已经越来越远,可是该安静下来的心并没有跟着平静。

可能是因为走得飞快,所以心脏止不下来吧。

不碍事的,等我回去好好洗去一身脏污,等我躺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等我把那个什么丸什么药给吞进肚子里,自然就……就所有的身体机能统统恢复正常了。

对,就是这样。

我没有伤心喔!真的,半点伤心都没有。

是我不要阿朔的!

像我这么聪明的二十一世纪女生,怎会不了解爱情与费洛蒙有关,这不过是某种生物机能,用以繁衍后代,至于天长地久、生生世世,那些情诗艳词,只是诗人们在短暂时间里,荷尔蒙分泌过量的浑话,作不得准。

所以我眼角流的不是泪水,是……空气湿度过高结下的冰珠子。

心酸没道理、嫉妒没意义,眼前这幕是我和阿朔共同选择之下产生的产品,至于……后悔吗?阿朔脸上哪找得到半分后悔,而我,凭什么后悔?

不后悔的,这个世界缺粮食、缺水、缺能源,什么都缺,独独不缺后悔,既然不缺,我何必无聊到去大量制造?

所以,弄清楚了,我半点都不后悔。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几时变得这么强,居然在满脑子混乱的情况下,一路走回端裕王府。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才进门,第一个见到我的女子便出声惊喊,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好多人围在我身边。

“谢谢姑娘救下关州几万百姓。”

“姑娘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感激姑娘啊!”

“没有姑娘,关州城怎么过得了这关?”

突然间,冒出许多粉丝,让人几乎招架不住,我真的很想挤出两个笑容应付一下粉丝群的,但勉强是件好困难的事……何况又是在我的心脏极度不合作的情况下。

“姑娘累了。”常瑄面容一沉,伸手将她们排开。

看见常瑄,我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方向感为什么突然好转的原因了。原来方才那个时不时拉住袖口的力量来自于他。

干嘛跟来?他应该待在他主子身旁。

“是啊、是啊,忙一夜,早该累了,咱们去给姑娘端热水、做吃食去。”一个女孩扬声喊过,几个人一哄而散。

这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到我身边,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

鹅蛋脸,新月眉,明眸含怯,她薄施粉黛,穿着玉色织银鸾纹裳,外罩蔷薇纱罗衣,发间别着一枝白玉锦鲤长簪。

是端裕王妃吧,小禄子形容过她。小禄子说,端裕王妃是个和善可亲的人,她对谁都好,赏赐大方,不把下人当下人看待,人家说龙配龙、凤搭凤,端裕王爷就该配上王妃这样的人物。

如果小禄子的说法是对的,那么阿朔就该配上穆可楠,因为他们都是英姿飒飒、有勇有谋的菁英级人物。

掩不住叹息,我弯腰褔身。

“王妃,小女子见礼了。”我艰涩道。

再不肯勉强,在裕王妃跟前,我仍得谨守分寸。

谁说我没改变?我变了,变得小心谨慎、变得多心多虑,变得了解什么时候该卑躬屈膝。

“客气什么呢?若是没有姑娘,而援军未到……我真不知道关州城百姓会变成怎么样。”她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软软的掌心和她的人一样温暖。

“不担心,就算我没来,王爷吉人天相,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会领着全州百姓安然度过。”

“谢谢,谢谢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姑娘愿意,我们结为姊妹,好吗?”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泪水泡湿了黑亮的眼珠子。

面对她的盛情,我没办法说不,回握她的手,轻点头。她是好人,端裕王是好人,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的认知。

“多谢王妃厚爱。”

“妹子,从今而后,我是姊姊,你是妹妹,别再喊我王妃。”

“是,姊姊。”我很疲惫,却仍挤出笑容同她说话。

“那我去备下香案,让我们……”

“吴姑娘很累了。”常瑄朗声阻止。

她看看常瑄,轻声笑开。

我不知道常瑄是怎么介绍我们之间,但他的过度维护,谁都要想歪吧。但我没力气解释,任她去想象,反正不关我的事。

“是呀,瞧我胡涂的,忙了一整夜,谁都要累坏的。妹妹先回房休息,等休息过,咱们再谈。”王妃退开两步。

“谢过姊姊。”

送走王妃,我转身回屋,没想到一阵晕眩,差点儿站不牢,幸而常瑄手脚利落,一举臂便将我扶起。

是真累了吧?我还以为自己有本事和城墙上的士兵再多撑上一夜呢!原来我的体力不如想象中好。

我走着,常瑄亦步亦趋,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叹息,我停下脚步,偏头望他。

“常瑄。”

看着他的眉目,发觉他也狼狈了,从南国上路之后到现在,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又是一个热爱责任的男人。

“是。”他站定,眼光在我脸上搜寻。

担心什么?担心我难过?想要好意地同我说上几句──殿下心底有姑娘、殿下是身不由己、殿下收着姑娘的物件日日思念……别了吧,这些陈腔滥调我已经听腻。

“我没事的,只是乏了。”

我缓缓伸手抚向自己胸口,不痛,一点也不痛,没有万箭穿心的痛楚,没有心碎心裂。

对,即便痛得想撞墙,我也要咬紧牙根说不痛,只要自欺欺人,欺过天地、欺得世界,欺得紧了,就能让自己的感觉迟钝。

“常瑄知道。”

“你会去见阿朔吗?”

“会,等姑娘睡下,常瑄就去见殿下。”

我点头。“见到他,就跟他说,我很好,毒解了,我在南国的后宫……很受帝王宠爱。”

他没应我,我旋身背对他。要求一个忠仆对主子说谎,是过分了,但我偏要任性这一回,就算为难他也无所谓。况且,他不也为难我?若非他的固执,我怎会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关州?怎么会在这里,亲眼目睹阿朔的幸福?

他欠我一次!

“不能吗?”我催他应承。

“不能。”他走到我面前,满脸抱歉。

“为什么不能?”

“太子很早就知道嫁给南国国君的是橘儿姑娘。”

这么快就知道?骗我,这时代有手机、有电话,还是电报也被发明出来了?我恶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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