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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失手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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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突从彻骨奇寒中醒来,有人用雪在他的脸上擦动,冷得令他不住打寒曝。

他看清了处境。这是一座番人用的黑羊皮帐,只是没有设高灶,而起低灶,低灶像是座长型的火坑,烟只能从帐顶的通气孔排出,因此帐中弥漫着烟火味。

帐中点了两盏羊油灯,坐着八个人,穿的虽是番人的装束,露出的头部却表明他们是汉人。八人中,其中一人赫然是个二十余岁的美丽少妇,瓜子脸,远山眉,樱桃小口泛着一丝今男人心动,充满诱惑性的微笑。

他被捆住手脚,侧躺在皮褥上,捆绳像是鹿筋索,捆得他手脚发麻。

一个豹头坏眼,高大精壮的大汉,正用雪揉他的脸面和脖子。

他吸入一口气,突然说:“在下已经醒来了,老兄,省些劲。”

落在这些不明情由便动手杀人的匪类手中,哀求也是死,不屈也是死,反正是死,何必死得像病狗?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因此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傲视一切的气概,困顿中仍不失豪气。

大汉无名火起,“叭叭”两声给了他两耳光,怒叫道:“狗东西!你还想在太爷面前逞英雄?瞎了你的狗眼。”

掌力奇重,打得他脑袋发晕。甩甩脑袋,他冷笑道:“你难道以为在下要向你磕头讨饶不成,你才瞎了狗眼。”

大汉再次举手,但被一位脸颊无肉。双耳招风的中年人摇手止住了。中年人盘膝而上,阴阴一笑道:“小伙子,不必逞强,何必自讨苦吃呢?目下你是砧上肉,充好汉也得看看场合,对不对?”

“哈哈哈哈!”柴哲大笑,挣扎着坐起说:“在下已出国门,冰天雪地的季节到了西番,人地生疏,天寒地冻,吃食既无着落,身侧全是饱含敌意,仇视汉人的蒙番,你以为在下怕死么?活得过今天,明天说不定埋骨冰下,来春便可肥土了,除了杀我,你们吓不倒我的,大不了砍掉脑袋,留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姓柴的永不屈服,永不讨饶。老兄,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们这许多人倚众群殴,用暗器偷袭,虽擒住我也并不光彩。”

“你的嘴很利害。”中年人冷冷地说。

“你们又羞又恼,是不?”他不在乎地反问。

“咱们别废话了,阁下贵姓大名?”

“呵呵,在下并不想和你们在嘴上称英雄。区区姓柴,名哲,陕西人氏,年末十八,尚未娶妻,闯荡江湖混饭,在成都杀官差,亡命西番。够了么?”他怪声怪气地答。

“你闯荡江湖多少年了?”

“不到一年。”

“你认识几个江湖名人?”

“老兄,你以为江湖名人肯折节下交我这个无名小辈?未免大抬举柴某了。”

“以你的艺业来说,足以脐身于江湖一流高手之林面无愧色,决非无名小辈,令师定是武林了不起的名宿,阁下能见告么?”

“徒忌师讳,恕难奉告。”

“阁下同来的五位同伴,他们贵姓大名。”?

“咦!你老兄似乎知道柴某的底细哩!”

“你先前所看到的坐骑,是梭宗家的第二号人物,梭宗僧格的坐骑,他已成了咱们的俘虏,他全招了。”

“那你还问什么?”

“他是代火里刺哈布尔传信的人,哈布尔也所知不多,所以必须由你加以供实。”

“哦!原来如此。这几个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一个姓古,一个姓白,一个姓杜、一个姓文,另一个姓得怪,叫端木长风。他们是成都翻云手李家琪叔侄的朋友,咱们在茂州道上邂逅结伴同行,如此而已。”他信口胡扯。

“翻云手李家琪?哦!这人我认识,是黑道上不可多得的重义气朋友。你要找一些人,有何要事么?”

“听说闻香教的两位重要人物到了西番安身立命,柴某因此想投靠他们,中原已无处容身,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只好在西番安身立命。”

白莲教的人,自称闻香教,不称白莲教,以避免引起官府注意,如果被官府抓住,一律就地斩决,所以不敢公然自称白莲教徒。

“哪两个重要人物?”

“谢龙韬与金宏达。”

“你怎么知道?”

“在下陕西人,与青州近邻,当然知道。”

中年人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世间知道他们两人逃入大漠的人虽然很多,但知道他们逃入西番的人却少之又少。哼!你的消息到很灵通哩!好家伙,在下可得好好逼出你的实情来。”

“咦!你像是知道他们哩!你老兄贵姓?”

“在下当然知道,三年前,在下与谢龙韬是知交好友。在下姓吕,名俊国。”

柴哲心中大喜,却不动声色,笑道:“哦!原来他们之所以进入西番,定是吕兄召请他们的。”

“吕某曾派人促驾,但他们并未到来。”

“真不巧,看来,在下也无法找到他们了。”

“从实招来,你找他们有何用意?”

“在下已经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你的番蒙语言皆可乱真,定然是官府派来的鹰犬。”

“官府派我一个十六岁的人进入西番,岂不是太瞧不起官府了么?老兄,你是他俩人的朋友,居然阻止投奔他们的人,不知有何居心?他两人又不是什么奇男子大丈夫,在下也不一定要投奔他,你老兄瞧着办好了。”

“你这贱骨头不打不会招,来人哪!给他尝尝马鞭的滋味,看他能挺得了多久。”

两名大汉挺身站起,在身旁撩起一条马鞭,冷笑着走近,一个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招不招?”

“在下该说的都说了,马鞭可不能要柴某胡说八道。老兄,你动手好了。”他泰然地说道。

一名大汉冷哼一声,动手用小刀割开他的衣襟,压住他的双脚。“叭”一声暴响。

马鞭在他的胸肌上开花。

他桀桀怪笑说:“柴某到西番投奔谢金两人,不但要与蒙番为敌,连汉人也成了死对头,甚至谢金两人的朋友也靠不住。算我姓柴的倒霉,生有时死有地,认命啦!

你们有何法宝,施展好了。”

一顿记记着肉的马鞭,在他身上开花,一鞭一落实,只片刻间,他便成了个血人,但他连哼也没哼一声。

美少妇有点过意不去,叫道:“吕爷,不必逼他了,解回山寨,由寨主拷问算了。

明天咱们将与蓝鹃旗的人决战,时候不早,我们得养精储锐,准备明天的拼搏呢。”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云姑娘说得不错,暂且饶他。住手!”

两大汉放手离开,柴哲躺着不动,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肌肉在抽搐,闭上双目暗中调息。从外表看,他像是昏厥了。

灯火倏灭,众人已经就地躺下了,火坑中炭火熊熊,帐中仍可视物。

两名大汉睡在他左右,监视着他。

“我得先脱身。”他心中不住地想。

他下定决心,先睡一觉再说。

身上的鞭伤小意思。他受得了。安心大睡,将安危置之脑后。

监视他的人久久不见动静,以为他昏厥了,心中戒意渐消,不久也先后沉沉入睡。

练功有成的人,心中就像有一座计时器,想甜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醒来。

他醒来了,帐外风声呼呼,帐篷都在摇撼。利用火坑的幽暗光线,他双目张开一条缝,小心地打量形势。

妙极了,八个人都睡得很沉。

他的手脚是分开绑的,手和脚都可伸缩自如。

他的双脚一点点向上收,绑在后面的双手一点点向下移,手脚渐渐接近了。

他的靴筒中,各藏了一支长仅四寸的小铁翎箭,手指一触靴简,心中大喜过望,箭居然未被搜走,妙极了。

他悄悄拔出一支铁翎箭,徐徐恢复原状,利用箭镞的锋尖,平心静气地刺割绑在手腕上的鹿筋索。

不好用劲,相当吃力,但为了活命,他必须耐心地将绳索割断。鹿筋索坚韧无比,但在锋利的箭铁一点点切割下,久而久之,一股绳索行将割断,紧要关头,帐外突传来隐隐人声。

“老天爷!别教这些家伙有所举动。”他心中暗叫。

好不容易割断一股鹿筋索,偏偏帐外传来了隐隐人声,柴哲急出一身冷汗,大事不妙。

如果让这些家伙发现,以后再也不会有脱身的机会了。

踏雪声已近,第一个惊醒的人是吕俊国,其次是睡在内侧的云姑娘。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停止了一切活动,将小铁翎箭纳入掌心,闭自留意静听动静。

帐外不但有踏雪声,而且有人说话,有个沙嘎的嗓音含糊地说。“寨主可能改变了主意,不然便不会命青松山的人用灯光信号召回埋伏的人。你进去知会吕头领一声,咱们立即拾掇,到青松山听候差遣。”

“好,你们准备上路,召返各处伏桩,我进去知会吕头领。”另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带有浓重的四川口音。

吕俊国已挺身站起,一面整农一面问:“外面是孟老弟么?怎么回事?”

帐门掀开,进来了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用四川口音说“洪头领接到青松山打来的灯光信号,着召返四方的伏桩,火速至青松山下会合,可能有急事。”

“是什么时候了?”吕俊国问。

“四更未,时候不早啦!”

“后帐的姜头领知道么?”

“洪头领已派人前往通知了。”

“好,我们这就准备。”

附近共有三座黑羊皮帐,众人火速拾摄。两名大汉将柴哲挟出帐外,居然未检查捆绳,将他放在雪地里,解开他脚上的鹿筋索,其中一名大汉叫道:“小子,咱们要走了,你必须靠一双腿在马背上好生坐稳了,不然便得拖着走,知道么?”

他故意装得十分委顿疲乏,有气无力地说道:“如何安排,柴某已经别无选择,何必多问?”

“你知道就好。吕头领已经将你的事,用灯号通知了青松山信号站,转禀寨主请示,寨主来了通知,要咱们明晨派人押解你上山。沿途你给我安静些,千万不要自找苦吃,别做逃走的梦。”

“承教了。”柴哲冷冷地说。

不久二十四名骑士在前面的山坡下会齐,吕头领的八个人走在中间,每人皆有一匹骏马代步。梭宗僧格被捆了双手,骑在光背马上,由前面的八名骑士押解。

柴哲也被安置在一匹光背马上,一名大汉在前面控缰,另一名骑士带着柴哲的百宝囊和暗器袋,策马傍着柴哲而行,负责照应防范柴哲逃走。

人马开始移动,不徐不疚地趱程。

半个时辰后,前面朦胧的雪地中,一个黑影迎面而来,领先的人叫道:“前面有人,备战。”

马群左右一分,正展开间,前面的黑影站住了,传来一长三短四声羌笛的振鸣。

“山寨来的人,归队。杜领先的洪头领大叫,接着向身旁的同伴叫:“用胡哨回答信号,快!”

四长两短的胡哨声传出,对面的黑影重新移动,渐来渐近,原来是一人一骑,栗色枣骝在黑夜中看去是黑色,马上的骑士却是白色的。

洪头领率领手下迎上,高叫道:“在下洪锦全。”

骑士高举右手的马鞭,答道:“兄弟李玉山,奉寨主金谕,前来传信。”

“李兄,寨主有何吩咐?”

“请诸位头领速至青松山会合,三寨主已经在那儿立候,要在天明前攻袭梭宗家,攻占山谷布阵,等候蓝鹃旗的人决一死战,彻底解决蓝鹃旗的鞑子,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不许鞑子南下牧马。”

“兄弟捉了两个人……”

“请洪、自两位头领派人护送,随兄弟押返山寨。”

“灯号不便细禀,但兄弟已将蓝鹏旗有重要人物在梭宗家的事传出,不知……”

“青松山已将消息传回寨中。因此寨主决定提前发动。”

“时候不早,兄弟必须赶往青松山会合。两个俘虏即交与李兄带回山寨。”洪锦全急急地说,立即与吕俊国商量,各派了两名大汉,带着柴哲和梭宗僧格,告辞走了。

柴哲心中大喜,也十分焦急。看了对方这些人的举动,有章有法,分明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他们的寨主能将这些散漫的江湖人训练成军,真不简单哩!

对方提前发动进攻梭宗家,他对双方的纷争不感兴趣,更不管他们的死活,但古灵带着人落脚在梭宗家,这位吕头领已表明是谢龙韬金宏达的朋友,落在这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及早脱身,及早返回梭宗家示警。

只有五个人押解,机会来了。

他开始取出小铁翎箭,再度切割鹿筋索。但先前押解他的两名大汉。在一旁监现得十分紧,他不敢放胆进行。

梭宗僧格被押在前面,押解柴哲的仍是先前的两名大汉。马匹在深雪中行走,颠簸得很利害,反而对柴哲有利,便于弄手脚。

不久,接近了一座树林。柴哲己经割断了鹿筋索,藏好小铁翎箭,正小心地放松手上的绳圈。

马匹绕林右而走,前面的李玉山突然叫:“前面有可疑的人,备战!”

前面不远处,三个灰影徐徐从林中险贯出,像三个幽灵,举步从容,脚下轻如鸿毛,似乎是浮在雪上的靴子并不向下沉落。

“桀桀桀……”怪笑声划空而至,刺耳难听。

三个灰影一字排开,挡住去路,笑声发自中间的灰影,中气充沛,震耳欲聋。

李玉山跃下马背,迎上用番语问:“什么人拦路?说!”

中间的灰影止住笑声,用中原语音说:“小子,老夫听不懂番语。”

“咦!阁下是?……”李玉山用汉语讶然问。

“先别问我,老夫要问你。小子,你就是刚才过去的人,回来得好快哩!”

“你……”

“老夫算定你要回来的,所以在此等候。”

“等我有何责干?”李玉山硬着头皮问。

“等你带路,老夫要你带咱们三人上鸟蓝芒奈山忠义堂。”

“在下不是乌蓝芒奈山的入。”

“废话!你小子想在老夫面前掉花枪不成?”

李玉山反而哈哈笑说:“咱们是巴罕岭的好汉,远从三百里外赶来,昼伏夜行,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赶走乌蓝芒奈山的熊寨主,夺下附近五百里方圆的油水。”

灰影一怔,冷冷地问:“你小子的话当真?”

“在下决不虚言。”

“你姓甚名谁?”

“在下神拳李玉山,在陕西地境不是无名小辈,中原江湖的朋友,何必对李某不陌生。”

“巴罕岭的寨主是谁?”

“终南三猛兽,阁下是否有过耳闻?”

“哦!原来是火焚钟楼,杀伤官兵,抢劫西大街十六户,血案如山,被秦王府护卫赶离终南的三猛兽,他们还没死哇?”灰影怪笑着说。

“咱们到西番重振声威,花了五年心血,大有所获,目下财源充裕,兵强马壮。

大寨主青狮周起风,依然龙马精神。二寨主黑虎林魁,艺业更胜往昔。三寨主白犀唐河,威震蒙番,蒙番的小儿闻名不敢啼哭。目前咱们正开拓河湾地域,要赶走乌蓝芒奈山的人,将蓝鹃旗的蒙人赶回西海。阁下如果与乌蓝芒奈山的人有过节,何不与本山的人联手?

明天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天,阁下将可一见乌蓝芒奈山的人,如何?”

“你瞎了眼啦,狗东西!你以为老夫是听人使唤的人么?”灰影破口大骂。

“阁下好大的口气,亮名号。”神拳李玉山不悦地叫。“你坐稳了,竖起驴耳听着,免得吓了个屁滚尿流。”

“哼!李某闯过天下.多大场面没见过,你想吓唬我?”

灰影桀桀笑道:“凭你们终南三猛兽,也配和乌蓝芒奈山的人作对,简直在做白日梦。”

“乌蓝芒奈山三个寨主,大寨主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一个江淮小武师,杀伤人命亡命西番。三寨主金蛇剑陈如海,燕子矾的钓鱼匹夫,成得甚事?阁下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小子,你知道那位女大寨主姓甚名谁么?”灰影冷冷地问。

“只知她姓裴,他们山寨里的人、也难得见她舞刀弄到,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们占据乌蓝芒奈山,不知底细。”

灰影柴禁继笑,笑完说:“大概你们只知道这么多,难怪如此狂妄。姓裴的女娃娃不会武功?哼!连老夫也不见得能在她的剑下讨好,你们这些人可笑亦复可怜,居然还没摸清对方的底,就敢前来开拓势力范围。”

“你是谁?”神拳厉声问。

“你总该听说过黄山三魔吧。”

“你……”神拳打着冷战问。

“老夫天魔田成。”灰影一字一吐地说。

“老夫地魔许昌。”右首的灰影接着说。

“老夫人庞管仁。”左首的灰影高声说。

黄山三魔,是近二十年来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庞道人物,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魔,性情有时平和,有时古怪,变幻莫测,白道人士侧目,黑道巨孽也敬鬼神而远之,横行江湖二十年,是人人头痛的魔道高手。

神拳李玉山毛骨悚然,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身上冒冷汗,硬着头皮说:“前辈请……请海涵,不知前辈需要晚辈效劳么?”

“老夫人地生疏,要你带路。”天魔田成冷冷地说。

“但……”

“不许推倭!”

“晚辈带了两个俘虏,须……”

“把他们宰了。”

“但晚辈不敢接近乌蓝芒奈山,怕打草惊蛇。”

“有老夫在,怕什么?”

“这……”

“你不答应?”天魔田成厉声问。

神拳打一冷战,急急地说:“晚辈遵……遵命……”

“把他们杀了,留三匹坐骑给我们。你们处置俘虏,老夫到林中取物。”

“晚辈遵命。”

“好,且稍候片刻。”天魔冷冷地说,三人转身人林。

神拳李玉山一面向马匹走近,一面用番语向同伴叫:“难备驱马,向西南走。”

声落,一声低叱,飞跃上马,七匹马折向狂奔。

林中的三魔没料想到神拳李玉山胆敢逃走,齐发怒啸,展开踏雪无痕轻功绝学,全力狂追。

前半里,三魔从二十丈外拉近十丈以内。神拳李玉山的党羽出没在番境四出劫掠,所有的坐骑皆是千中这一的良驹,所以能在草原和山区飘忽无定,不但马好,骑术更精,拼起命来,马儿发奋狂奔,三魔势难追及。

追了里余,人的体力已发挥至极限,追近至五六丈了,但却可望而不可及。

之后,距离开始拉远,三里以外,后面已看不见三魔的身影了。

马的体力也迅速地消耗,奔近一座小山下,马儿仍能勉强支持,但双手被绑的梭宗僧格已无法支撑,双腿力竭,骑术再佳也撑不住,大叫一声,栽下马来。

幸而马儿的速度已成了强弩之末,比小跑快不了多少。“蓬”一声大震,梭宗僧格重重地掷落在浮雪中,雪花飞舞,梭宗僧格在雪花中滚动,立即昏厥。

“哎呀!这家伙快完了。”在马后监视的大汉惊叫。

前面的神拳勒住缰,扭头叫:“把他绑在马上,快!”

这瞬间,柴哲摇摇晃晃,要向下倒。

在后面监视的大汉策马跟上,从侧方冲到,伸手扭身一把扶住叫道:“这家伙也要倒了……”

柴哲早已恢复了自由,猛地出手扣住大汉的脉门,一扭一带,大汉惊叫一声,被柴哲揪下马来。

柴哲也飘落地面,“噗”一声闷响,一掌劈中大汉的后颈,大汉应手向下一伏,知觉全失。

柴哲手急眼快,夺过大汉带着他的百宝囊和暗器囊,火速挂上肩,拔出大汉的剑,跃上大汉的马背。

说快真快,快逾电光石火,其他的人措手不及。

神拳李玉山反应甚快,策马冲来拔剑叫:“擒住他,弄断他的腿骨。”

生死关头,慈悲不得,柴哲左手一扬,大喝道:“下马,老兄。”

神拳李玉山感到右肩一麻,接着痛彻心脾,右肩窝射入一支铁翎箭,贯入两寸左右。如不是柴哲手下留情,这一箭足以要他的命。

“哎……唷!”神拳狂叫,身形一颠簸,扭身坠马。

五个人去掉了两个,柴哲精神一振,不急于逃命了,策马向一名大汉冲去,吼声似乍雷:“留下命来,老兄们。”

大汉也策马前冲,钢刀作势进击。

两匹马狂急地相对冲刺,几乎擦身而过。

“铮”一声暴响,柴哲架住了砍来的刀。

坐骑一冲而过,冲出五丈左右,兜转马头,再次冲刺,这就是一回合。步战斗照面,马战拼回合,出招接招只有错身的一刹那,必须行雷霆一击。

双方接触,大汉的钢刀发迟了一刹那。柴哲的坐骑突然向外侧,剑虹一闪,剑已先一步送出,大汉的钢刀尚未落下,剑已穿透了大汉的右小臂。

“哎……”大汉狂叫,单刀脱手,马儿已冲刺而过。

大汉不敢再兜转马头,向前直驰。

“还有两个。”柴哲大吼,马儿冲出五文外,立即折向,向另一名大汉冲去。

只一回合,大汉便负伤而逃,另两名大汉心胆俱裂,策马急遁。

柴暂不策马追赶,一跃下马,向刚狼狈站起的神拳李玉山走去。

神拳心胆俱寒,一步步向后退。

柴哲迫近至丈内,伸出左手,扬了扬剑,冷笑道:“阁下,拿来。”

“你……”神拳恐惧地叫。

“拿我的箭来,我不杀你。”

“但……但拔不出来……”

“拔不出也得技,箭键的锋钩很小。你不拔,我宰了你再拔。”

“我……我拔给你。”神拳狂急地叫,猛地一咬牙,“哎”一声大叫,箭拔出来了,浑身在抽搐,颤抖着将箭递出。

“你连递交利器的规矩都不懂么?”柴哲沉声问。

神拳递箭是锋尖向外,赶忙转过锋尖递出,切齿道:“在下认栽。”

“你不认栽也不行,带着你的同伴,上马,黄山三魔如果追到,你死定了,快!”

柴哲冷冷地说完,走到梭宗僧格身侧,揪起梭宗僧格趴放在马上,方将梭宗僧格弄醒。

神拳已将同伴放上马背,迳自走了。

“哎……哎……”梭宗僧格怪叫。

“不许叫,我已经救了你,叫什么?”柴哲用番语叫。

“你……你是……是谁?”

“我是柴哲。”

“你……你要将……将我……”

“我不杀你,要将你带回梭宗家。”

“放……放我下来。

“不行。”

“你……你不认识路,我……我知道。”

柴哲想想也对,解开他的手脚,冷笑道:“我应该用马拖你走……”

“请……请……不……不要……”

“那就上马!”

梭宗僧格不敢不上,吃力地爬上马背。

“巴罕山的人,要在天明前进攻你们的山谷,你最好赶快走,回去早作准备。”

柴哲一面上马,一面说。

梭宗僧格大惊,抽着冷气说:“快,我领路,希望能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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