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洞的双瞳又凝滞住,憋了半天,结果憋出这么一问。
这个环境,总能将他们内心被压抑的天性释放出来,不管这天性之前被藏得有多深。
也对,温暖真挚,卸下所以心防,这才是家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玉合欢在心底感谢玉将军和紫砚,给了她这个机会,使她能满覆真挚地面对她所爱之人。
初宴亦如是,他久被冰封的心终于又鲜活起来。
“你看起来倒是很年轻,就是少了那么一点朝气。”她扶着他躺下,将头凑近他的脸旁,“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喜欢紫砚老前辈的。”
“我会改的……请你……继续喜欢我。”
在家的气息熏陶下,他总算是破除他那一颗冰心,只是说出这样的话,他依旧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笑了,将拇指与食指指腹相交,接着在他前额轻轻戳了个章。
她柔声应答:“心悦之约,续约成功。我会继续喜欢你的。”
她坐在床沿,直到确认他入睡,她这才轻轻起身,放轻脚步,回到如愿石边。
她将如愿石整颗抱起,抱到屋舍外面空地上,对如愿石道:“请赐我熬药的全套用具。”
如愿石当即幻化出一整套熬药用的锅炉勺碗。
玉合欢变幻出一把小扇子,这药炉里原本就有沸水,现在她只需像平常熬药一般煽火就行。
火候正好,她取出先前得到的紫色药草,正欲投入药炉。
忽然这药草自己扭动一下,接着发出声音:“玉将军她转世,手下留药。”
她一惊,下意识松手,那药草自己坠落到地上,揉了揉腚,抱怨道:“呵,现在的凡人后生可真没礼貌,竟然把我当成求爱用的花,我们仙药不要面子的吗。”
这仙药被封存在如愿石里数千年,这会儿刚刚恢复灵识。
“你认识玉将军?”玉合欢一下揪住重点。
仙药依旧在叨叨叨,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仙药这啰嗦劲儿,和紫砚老前辈还真有一拼。
玉合欢终于有些失去耐心,她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呵,别跟我提那玉将军,都是她,害得我那老相好跳了红桥!”
他口中的老相好……是指紫砚?
“呵,紫砚仙君可是我的老相好,他挑水来我浇园,我们常在一起促膝长谈,好不快活。”
仙药回忆到此,他气不打一处来,就连语气也逐渐加重。
“呵!都是因为那个玉将军,自从紫砚仙君见到玉将军,他跟玉将军一刻说的话,摞起来比跟我在一起一天说的话都多!重色轻友!”
玉合欢挠挠头,仙药所说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紫砚对玉将军的那痴心劲儿,她可是领教过的。
当然,紫砚的话痨劲儿,她更是深受其害……不,是深有体会。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有这么一个话多的唠友,话不多怎么能愉快相处。
“仙药前辈,打断你一下,请问我们该如何才能看到,紫砚和玉将军的前世?”
仙药登时拉起警戒:“呵!你要看他们的前世做什么?呵!你该不会是天界派来,追杀紫砚仙君的暗探吧?”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回看他们的前世,从中找到帮我心上人扭转命运的法子。对了,我的心上人,他应该算是紫砚前辈的转世吧。”
仙药怔在当场。
他半晌才回过神,语气也不似先前这般敌对:“呵……紫砚仙君,真的没有散灵。太好了,好啊。他现在在哪?”
“他在里面休息,您先别……”
她的话语被一阵欢呼,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尖叫声打断。
“呵呵呵呵!紫砚仙君,我来了!”
玉合欢望着仙药前辈,蹦跶着微小的身躯,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弧后,径直跃入屋舍的背影,双目微瞠。
我乡遇故知。
这是多狂热……不,是多炽热的思念啊。
不行,初宴疲累许久,终于有这么一刻可以好好休息的时间。
绝不能让仙药前辈把他吵醒。
她赶紧灭了药炉的火,快步跑入里屋。
仙药前辈丝毫没有把他自己当成外人,他瞅准目标,先蹦达到榻上,接着又蹦达到他的手上。
他这一个“呵”还没出口,他的身子就被初宴覆在掌中。
“合欢,请你继续喜欢我,我会改的……一定要喜欢我。”
这下也算是仙药前辈自己跳进这坑。
初宴在睡梦间,将仙药前辈当成了玉合欢的手,就这么握住不松开。
“呵!紫砚仙君,你个重色轻友的!放开我!呵!”
可就算他的那声“呵”再如何震动山川,他都呵不醒一条缺觉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