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出密林地界时,初宴还在原地寻找鲛妃令。
他黑非但没有打伞,还跪在积水洼里,将自己的衣衫都弄得湿漉漉的。
他身上多处被荆棘丛划伤,由于雨势过大,渗透在衣衫上的血迹几乎快被大雨冲刷干净。
初宴没有感应到鲛妃令的灵力,他用风力听不到关于鲛妃令的声音,看来鲛妃令应该不是在平地上,极有可能落入荆棘丛。
他沿着荆棘丛里不断摸索,从上层摸到下层,还是找不见。
他有些急了,甚至徒手去扒拉荆棘丛,起身时有点急,被荆棘划伤脸庞。
伤口且细且长,雨水将伤口处渗出的血水稀释,自他的下颚一直蜿蜒过脖颈,他的薄纱长袍被血水浸透,衣衫紧贴在身上,依稀可见衣衫之下的错落有致。
他的披风也紧覆在后衣面上,后背上的美人骨微微凸显,“簇”的一声,荆棘挠抓过他的背,将衣衫划破,凹凸玲珑的骨相尽显。
他的背上除了有绝美的骨,还有未愈的烫伤烙痕。
不知是否是悲伤疲累过度产生的幻觉,他既然听到了她的衣裙窸窣声。
每个人由于体态与衣着不同,他们走路时所发出声响也各异。
这声音一听就是她,他还听到了小挎包与衣裙发出摩擦声。
玉合欢疾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身前停滞一记,接着伸手一把将他拉起。
她的力道很重,但是似乎在刻意避免触碰他的伤口。
“你打伤锦岚时,对她下了什么咒术?”
他猝不及防被他拉起,衣襟下摆骤然挂在了荆棘枝上。
他木木地摇头:“我没有。”
玉合欢又急又气,她第一次他面前展露出失态的样子,竟是这般歇斯底里。
她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肩部的对襟线都扯得前移几分。
她对他怒目而视,眼中仅存恨意,她咆哮道:“说!怎么解!”
“我真的没有,你为何……”
初宴语出一半,骤然听到刀刃划过空气流的声音,他微怔须臾,接着便觉腹部被利器刺中。
利器刺得很深,他甚至都能清晰听见,自己鲜血如注的微末声音。
她双手持刃,狠狠捅在他的腹部。
其实她在落刀之前是有过犹豫的,权衡过捅他的心窝还是腹部,但考虑到鲛珠会吞噬生机,她最终还是不忍朝他的要害下手。
他在听到刀刃划过空气流的声音时,就大致猜到她会做什么,但他不相信她真的会落刀。
他为微躬身,惊愕感使他都忘记,要第一时间捂住伤口止血。
她在给了他一刀后,手也没有离开刀柄,怔愣须臾,这才颤颤抖抖地将手移开。
“为何……不信我……”
烙伤、划伤、刀伤、现在又添心伤。
他在她松手后这才握住刀柄,他骤然将刀拔出,鲜血登时飞溅出来,红梅朵朵绽放在她的青袍上,未见花开就已被暴雨冲刷得了无踪迹。
她就这么半低着头望他,甚至不敢去直视她亲手造成的伤口。
她不知现在该说什么,道歉……她本来就是来寻仇的。
再说点扎心的话让他愈发痛苦吗?
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他已经这般难受了,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如此。
她泪流不止,最后只颤抖唇瓣,道了一声:“初宴,我们毕竟相逢过,愿你……极伤即愈。”
极伤即愈。
她怎会说出这四个字。
这是他每次受罚后,阿姐劝慰他的话,每次无论阿姐前句说什么,最后总是以这四字结尾。
他面容上惊愕之色骤增:“你是听何人说过这四个字吗?”
他确信此事,他从未与她说过。
这四个字不是常用的词汇,很少有人会用在话语结尾处。
玉合欢面色骤变,似在懊悔自己的失言,甚至还不自觉地掩了一下口。
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就算他看不见,她在他面前该克制的时候也会竭力克制情绪,绝不会似适才那般暴怒,并在意识到失言之后,做出如此明显的小动作。
初宴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心脉的变化,并没有治愈力量涌入。
他适才明明察觉到她哭了,就算没有落下泪,但她先前的那番质问,又悲又怒,其中悲戚的情绪占比更大。
她这般悲愤,其悲伤之力,不可能一点治愈的力量都转化不出。
除非,他眼前的玉合欢是假的。
“你不是合欢,你是谁!”
在觉察到这一点后,他的警觉瞬间替代悲伤。
是了,他们之间就算有天大的误会,她都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捅他刀子。
假玉合欢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看来对方并不打算伤他性命。
从这点推断,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可能是与他关系不差的人,二是他于对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但他扫视自己的交际圈,除了奚洲白和鸢尾,他并无其他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