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略一撇嘴:“不是你带我,是我领你去。”
他俩有一共性,就是都很喜欢占据主动,因此在谁带谁的问题上,他们时常争执不休。
两人并排走着,即使楮君对此地地形不熟,但她还是要走在他前方,但她又不识路,只得以余光微微扫视向他,他往哪边走,她便随之。
他在看到满目疮痍的花田后,大喝一声:“来人!”
她目光微诧,这原本幻美之至的花海,此刻已尽成一片焦土。
那拾忧花虽已被烧成焦炭,但那花朵儿依旧呈琉璃盏状,其实以由内而外变得焦黑,花朵儿也不曾支离破碎。
拾忧花凋零方式与昙花有些相似,整朵整朵的坠落,宁愿凋零,也不折枝。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拾忧花喻情,花儿凋零方式也是寓意着长痛不如短痛。”
楮君早年在一些文献中,看到过有关拾忧花的记载,此间寓意,是情深不寿,亦或是错付真心,当时的她并不懂得这些。
直到她经历千年前的那场动乱,与他离别,懵懂少女始尝情苦。
沉睡千年,一朝苏醒,现在的楮君较之千年的她,其实已稳重许多,她也仅是在他面前,才会流露出这般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少女姿态。
心愉一人,春意永驻。
这大抵是她在历经沧桑之后,仅存的唯一一点美好。
她在陨殁后,便一直匿身于阴晴司,她雨,所以选择此地,只因他偶尔会来,他翻阅整理卷轴,一坐便是大半晌。
他审阅卷轴时,双目专注于字里行间,就连身子也一动不动。
每当他来,她便会运用还未恢复全的灵力,猫在其中一个卷轴里,选一个恰好能望见他侧影的位置,静静地窥视。
他时常是双手托住卷轴两侧,将卷轴与书案架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阅览到重点时,他还会微微俯下头,她若选在他的正对面,便只能看到他的发冠。
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经验,到后来,只要他一坐下,她便能迅速找准最合适的角度。
阴晴司大殿光线昏暗,加之殿内陈设颜色皆深,更显得那处暗无天日。
他时常会燃起一盏烛,但有时审阅太过专注,他都会忘记去换新的烛火。
烛即将燃尽之时,她都会以灵力偷偷地延续烛芯使用时长,并且以各种形式提醒他去换新烛。
这些微末细节,她持续坚持了近千年。
她在尚未重新化形之前,使用灵力会延缓她的化形时间,就是忍不住,总是在他需要帮忙时及时出手。
就是这每一回续烛消耗掉的灵力,叠加起来,使她化形的时间足足延后百年。
她在感情方面不是个喜欢隐忍的人,她将自己为他做的一切,在被毁的花海前,悉数道出。
“承蒙错爱。”
她说完这一大串后,他只淡然回了这四个字。
他的内心确也起了波澜,只是,这花海里还残留纸妖的灵力,这也难怪他多想。
“你不相信吗?不信的话,我背给你听。”
楮君当即背诵道:“千年前,鲛仙紫砚恋慕玉将军,联合同族作乱,为玉将军造虚假战功……”
“放肆!”
墨客断然厉斥,玉将军可是他的楷模,他怎能忍旁人对她这般诽谤。
“我知道这并非实情,我只是在背,你看的最多的那一卷宗而已。”
楮君满腹委屈。
玉将军是他心中永远的神,而她,却只是他收容的一个门客……
这一世,她立誓,定使他们成为彼此心中永远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