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中又闪现出这四个字。
是了,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问出口后,初宴转过身,正面向她,微绽一笑:“初宴。”
人如其名。
她不由得惊叹出声,初宴面上的笑愈发明艳。
他不消看,都能想象出,她在听到他名字时,会是何反应。
只可惜,他看不见,无法再重温他们初见时的静谧。
不过,那一刻早已烙印在他心里,他有些后悔,当时他只顾着接近她达成使命,并无多仔细地观测她当时的每一场反应。
他事后曾想过,若是有能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会将她一颦一笑皆铭记。
只可惜天意弄人,当他终于等到这次机会后,他却因失明而无法重温。
“初宴,幸识,我叫……玉合欢。”
初宴在听完她这一声自我介绍后,原地怔愣半晌,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微微轻扣一记。
她说她叫,玉合欢。
衣也察觉出他内心起伏甚剧,她想他定是误会了什么。
衣当即解释:“我说过,我会听你的话,既然你说我的名字叫玉合欢,那从今以后,我便叫玉合欢。”
初宴再度微微俯头,他一副“自家孩子终于开窍了”的神情,将欣慰之情尽显。
衣见他神情似乎不比先前这般欣喜,还以为是自己言语不当,令他无话可接。
“鲛仙哥哥,我不知道,你先前认识的玉合欢是何样,但我愿意信你,顺你,对你拼力相护。”
初宴缓缓一眨眼,微微偏头,绽出两抹浅浅的弧度。
“傻丫头,我是你的鲛仙哥哥啊,应当是我顺你,护你,予你安稳。”
两人这一趟对话下来,倒是有些靠近他们先前的相处模式。
衣也因这句承诺,变得愈显娇羞。
她挪了挪枕在手背上的头,含着笑,就这么一直望着他,恨不能将他的那一抹白影,揉进那漆黑的夜幕中。
但这静谧不过三秒,在隐隐听得野兽脚步声后,她当即卸下手环,起身递给他。
“鲛仙哥哥,我去解手,手环你帮我保管一下,你就在里等我,别走开。”
初宴接过手环,他也闻听到野兽动静,微蹙眉:“我护送你去。”
衣连忙摆手,初宴不解,先前她都摸了他的脸,应当不会再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衣唯恐他跟来,特地补充一句:“味儿大,就算你不怕熏,我还不想我的手环都沾上这味儿。”
这理由,服。
衣见他终于打消随行护驾的念头,也是长舒一口气,如此她便可放开手脚去手撕野兽。
衣幼年时在饕餮身边呆过一整年,这胃口也被饕餮训练成无底洞。
她这一整日也就只吃了这一条烤鱼,还因为不习惯吃熟食,而没将鱼吃净,现下已是饿极。
她如脱缰野马,飞驰在青草地上,野兽的瞳孔刚倒映出她的身影,群兽当即掉头逃窜。
但为时已晚,衣一个飞身跃到一只独角兽身上,先是一拳将独角兽击毙,紧接着将独角兽这一庞然大物整只举起,用独角兽砸死数只小兽。
“轰”的一声,飞鸟惊起,野兽仓皇而逃。
远在数十里外的初宴,也感知到那边的动静。
他将手环小心收藏好,接着快步朝发声地赶去,他暂失灵力,无法瞬移,也正因如此,他没有看到完整的手撕野兽过程。
但眼前这一幕,足以使他惊愕到失语。
衣正坐在已被她一拳击毙的独角兽上,由于独角兽刚毙,因此身体还有余温,正适合用来取暖。
她将独角兽先杀都坐不说,还将猎得的小兽,熟练地剥皮拆骨,将生肉整块整块剁下。
她用来剁生肉的,不是别物,正是独角兽的角,她将其在石头上粗磨须臾,就整成了一柄还算趁手的武器,配以她的天生大力和熟练刀工,很快便将小兽肢解。
初宴一面看着衣处理猎物,一面回想白日她对着自己的娇羞之态。
衣在他心目中的淑女滤镜全然破碎。
“想不想吃爆炒独角兽?”
他骤然发问,倒是将她吓一跳,接下来她看向他的目光,便与野兽看到她有些相似。
他何时来的?他都看到了什么?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当即解释:“你莫误会,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平时没吃那么多。”
她的解释重点也真是清奇。
他的惊愕点,又不是在她的食量上,而是他第一次觉得她如此生猛。
看来,这一世的衣,确实不需要他保护,即使是凶兽,都伤不到她分毫。
不过,她依旧还是不会烹饪,在这一点上,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帮到她的。
“吃生食伤肠胃,想不想尝尝爆炒独角兽?”
初宴还真是挺执着想邀请她来尝试一下他的新菜,毕竟独角兽,还真不是容易吃到的。
“好啊。以前只见独角兽食人,今次也让它当一回果腹之物。”
这话一点儿毛病没用,想让独角兽成为盘中餐,这还真得有点真本事才行。
初宴得令,笑容骤然明朗,为心上人烹制佳肴的喜悦,总算是覆过了适才的惊愕。
衣在处理食材上一窍不通,为了能尽快填饱肚子,她一最快速度将其余野兽都肢解,还按照他的要求,将生肉都清洗一遍。
在忙活近一个时辰之后,爆炒独角兽,终于大功告成。
由于他无法用灵力变幻出炊具,因此只能拾枯木,略微加工成锅,将生肉托在篝火上。
但即便是如此粗制的炊具,都无法影响大厨烹饪出绝佳的美味。
生肉伴随着油花,发出诱人的“滋啦”声,似是一场战曲的前奏,待肉有血红色逐渐转变为焦糖色后,肉质的弹性,与兽肉的鲜香,终于弥散开来。
初宴一面将肉块翻面,一面阐述道:“衣,其实独角兽并不是野生兽类。其本为南岳圣兽,由于助昏君残杀忠臣,导致南岳长年硝烟弥漫而被天后降罪。自此它族自甘堕落,四处残杀生灵,被自野兽谱上除名,若非如此,我们也不能食之。”
“我听过这段历史,被昏君残杀的忠臣,可是浩星将军?”
衣不再只专注于等待肉出锅,她饶有兴致地和他讨论起,这段为数不多为她熟知的历史。
“只可惜,浩星将军守山河一生,只因踏错最后一步,被赐以剥灵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