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音还未画全,距离行动的时辰已然不远,他们还需先做些准备工作,他说初入此地,不知部落边防,而她则是被部落视作灾星,贸然闯入被他们发现,只怕会招致无尽麻烦。
他倒是不惧怕这些,毕竟他自十年前那场灾劫起,他便早已开始习惯有今日没明朝的日子。
但他不忍她步自己的后尘,这样的苦,他不忍她受。
他的怜惜她自是清楚,因此她也绝不容许自己带累他。
“时辰将至,我们先做准备,这五音待我们行动结束之后,再画不迟。”
他点头,站起身来,随即向她伸手,她抬手,却因蹲久腿部发麻,一下竟无法起身,她原本欲将手放置在她掌心,却不慎打滑,扯过他的衣袖。
相似的画面,令他忆起他们初见时,她也是这把莽撞,将他的衣袖扯破不说,她自己还摔了个大马趴。
这一场景,她也是记忆犹新。
难道,今次是要过往重演?
在她即将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他倏尔伸手,托住她的小臂。
她抬眸,目光所及之处,皆覆于他满目柔情之下。
她骤然有些发慌。
她这一慌,并非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出糗,而是,她发现,一向独立的她,就连猎捕野兽也仅凭一双手便足矣的她,此刻,竟然想有一个依靠。
她想自己这双满覆鲜血的手,也能被人温柔的牵起,最好那人还同时对她道一声:“莫怕,你的周全,由我守护。”
那个人,是他,初宴。
衣一晃脑袋,将这不符合她刚强个性的想法,从脑海中甩飞开去。
她将手滑过他的手掌,并没有去握他的手,还是将双手撑在膝上,自己起身。
初宴依旧保持着搀扶她的手势,他微微弯腰,直到她完全起身,他才将手放下。
她被他这一细微动作动容。
无论她是否坚持自强,他都在这里,即使明知她或许不需要依靠,但他依旧在这里,守候。
“我……手上有油,就不沾你的手了。”
她在感情上从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尤其是对于初相识之人,更是不会这般细心体会对方的感受。
但对他不同,他给她的感觉,似是已入相思,她不想自己无意间引他失落,因此在起身后,她还特地搓了搓手,给出一个令人能接受的解释。
他的心思已不似最初那般脆弱,对于她的淡漠,他早已习惯,她的这番解释,令他甚至忽觉有受宠若惊之感。
“不妨事。”
他见她搓完手后,就将双手背在身后,他按捺住想要去牵她的手冲动,也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空拳,不紧不松地搁置于齐腹之处。
“族里人习惯在天空泛起鱼肚白前布防,也就是我在被饿醒的时候开始,向后推算大约两个时辰,现今应当快到了。我们稍快点儿,应当能赶上换岗。”
初宴点头,跟随在她身侧,二人步伐不疾不徐,不足半个时辰,便已至部落外围附近。
“奇怪,他们怎提前换岗了?注意隐蔽。”
她压低声音,牵起他的手,扯着他在暗处匿身。
“正值盛夏,夜不该如此漫长。”
她回想自她捕兽,到他烹饪兽肉,再到听他授业,一同画这五音图谱,虽未画完,但也耗时不少,没道理现在天空还未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