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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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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会老的啦。”

“真无奈。”

“妈妈老了也好看。”

母亲微微笑,凝视小儿,“家真是上主给妈妈的宝贝。”

父亲在赫昔逊步步高升,此刻公司派了司机及大车接送他上下班。

他带家真到公司看他那对牢蔚蓝海港的宽大办公室。

年轻女秘书招待他茶水,忽然艳羡地说:“你看令尊多能干。”

家真一怔,随即缓缓答:“你自己能干岂非更好。”

秘书小姐有顿悟,“是,你说得对。”她笑了。

连家中都大动土木。

许先生把花槽掘走,扩建书房,十来株栀子花被摔到一角由垃圾车载走。

家真看见,“嗄”一声,心痛入骨,动弹不得。

老佣人也站在一旁惋惜不已。

家英劝说:“家真像妈妈,时时伤春悲秋,植物并无感情,况且,时代巨轮必需推荐。”

于是,连一列夹竹桃也一并载走,因为报上刊登消息:这类植物含有巨毒。

而芭蕉又大又难看,下雨时嘀嘀嗒嗒,扰人清梦,全部铲清。

许先生说:“土气尽除,焕然一新。”

他叫园丁改种粉红色玫瑰花。

整个市容也与许宅一样,去旧立新,大厦一幢幢建起,盛行采用一种冷冰冰的绿色反光玻璃墙幕,据说由法籍建筑师凯布寺爱始创,全世界跟风。

蓉岛风貌渐渐改变。

家真想,下次再回来,不知会变得怎样。

暑假过去了,家英与家真返回英国。

在飞机上,家英问:“有无与家华通电话?”

“讲过几句。”

“他声音依然豪迈热情。”

“早知你我到香港探访他,不过几个小时航程。”

“爸不允许,说叫他面壁思过,不许纵容他。”

“这里有张照片。”

家真一看,是大哥近照,他坐在一只小艇上,双手握桨,身边坐着个面孔秀美气质清丽的少女,两人都穿白衬衫卡其裤,十分配对。

“这是什么地方?情调甚佳。”

“香港荔湾。”

“好地名,有嫣红色荔枝吗?”

“也许以前有,可是你看照片,远处正在建行车天桥。”

家真只得问:“这是大哥女友?”

“也许是,”家英说:“家华最英俊,穿白衬衫都那么好看。”他怪羡慕。

飞机一进过英法海峡天空便浓雾密布,家真苦笑,据说二次大战就靠着永远不散的雾阵包围了大不列颠:纳粹德军飞行队是真看不清地面情况。

读书也似行军。

每日上学放学,做完功课已经精疲力尽,有时躺在床上看牢天花板,未熄灯脱衣裤就可以昏睡到天亮。

同学笑他“许你每样功课都交齐当然累死,做三份一已经足够及格”,可是家真也会苦中作乐。

他脑海中有一倩影。

一日在宿舍楼梯看到有人穿巴的蜡染沙龙,他几乎鼻酸,立刻追上去细看。

却是个男学生。

是,男女均可穿沙龙。

沙龙是指一块布围着腰身转几转打个结的热带土著服饰。

那男生问家真有什么事。

家真不语离去。

在藏书三十万册的图书馆,同学们围观刚刚面世的影印机。

“真好,以后不必抄写了。”

“也不必用复写纸。”

第一代影印机还用药水,湿漉漉有点模糊,但是大家已经心满意足。

“校长室还有一架传真机,可要去看看?”

“嗒嗒嗒打出最新新闻,十分有趣。”

“将来会否每张书桌都有一架?”

“十年内可以实现。”

“十年,那么久?”

“十年后我都大学毕业在做事了。”

“家真。”他们叫他。

“什么事?”

“寒假到美国科罗拉多阿士本滑雪,你去不去?”

“我---”

“别扫兴,快说去。”

“去。”

滑雪胜地也有书店,许家真在那里打钉。

两天后他发觉有一个女孩子与他有同样嗜好。

她在看各式地图。

怕冷,穿厚大毛衣,连手背都遮住,稚气可爱。

书店可喝咖啡,他多买一杯,放在她桌上。

她抬起头来笑。

她伸出手来,“我叫罗一新,香港人,在英国读书,打算升美术系。”

两人坐下来聊天,书店静寂,几乎没有生意,他们坐了很久。

双方像是有许多共同点,坐在炉火边,谈个不休。

罗家代理名牌化妆品,是一门绮丽的生意,家真也略提及自己背景。

罗一新听说赫昔逊。

她说:“许多人说蓉岛真正统治者是赫昔逊建造。”

家真笑,“是吗,我也听说香港真正掌权的是赛马会。”

大家都笑了。

假期后两人继续谈心。

大家都知道家真有这么一个小女朋友。

家英向母亲报告:“华裔,十六岁,家境很好,有点矜持,相貌娟秀,在美国人士,也真有点缘份。”

一日,家真在学校操场打英式足球,雨后,浑身泥浆,喘气成雾,忽然有校工叫他听电话。

他知道是有急事。

电话接到校务处。

是家英找他。

“小弟,听着,家里有事,马上收拾行李,我半小时后来接你往飞机场。”

“什么事?”家真一颗心像是要跃出喉咙。

“妈妈昏迷入院。”

家真手中电话咚一声掉下。

他只来得及通知罗一新一人,就与家英赶回家去。

在飞机上家英给他看蓉岛日报的一段新闻剪报。

“警方突然起诉今年三月举行及协助未经批准集会男子许家华,控方指案中将有十八名证人,有人认为事件是政治检控。”

家真背脊都凉了。

“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去了香港吗?”

“上月他回家,数天后警方便将他拘捕,母亲受到刺激,忽感不适,入院医治,发觉心脏有事。”

家真握紧拳头,巴不得飞往慈母身边。

“大哥为什么回家?”

“听说他的同伴召集他。”

“那些人比父母家庭更重要?”

“你亲口问他好了。”

家英气忿不已。

一抵-许家司机便把他们送到山顶私家医院。

母亲已经苏醒,正由看护喂食。

老佣人看到他们,如获救星,立刻迎上来说:“先生到印尼开会,刚刚回来。”

家真即时过去蹲到母亲身边,家英接过看护工作。

他们母亲微笑,“你俩气色很好。”

家真闻言鼻酸,他身上还穿着整套球衣,十万火急赶回,一身臭汗。

母亲轻揉儿子头发,“我做梦呢,还像少女,穿着蓬蓬纱裙预备出去无忧无虑跳舞,男朋友开了车子接我……”她没有提到家华。

医生给她注射,她沉沉睡去。

家英看到医生有深色皮肤,姓鸭都拉,有点不自在。

他在电话中找到马律师,商量几句,意外地与弟弟说:“原来鸭都拉是名医。”这才放下心来。

医生把病人情况向他们解释一下。

一听到“无大碍”,两兄弟坐下喘息。

家英握紧拳头,“我永远不会原谅家华,他完全不顾亲人感受,肆意而为,自私到极点。”

“他的出发点---”

“无论他有多伟大崇高理想,一个人有什么理由叫家人如此困扰。”

家真不出声。

“我没有这样的大哥!”

这时马律师出现,“看到你俩真好,我带你们去看家华,你爸也在那里。”

家英抹去脸上的汗,“我不去,我留下陪母亲。”

马律师问:“你呢家真?”

家真跟在马律师身后。

到了拘留所,马律师带着家真走进探访室。

家华满面胡髭渣,穿着灰色制服,看到律师,站起来吁出一口气。

家真走近,双腿颤抖,拘留所凝重气氛叫他害怕。

家华把手放在小弟肩膀上,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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