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保护她的安全才将她的营帐移到附近,又得顾及她的名声,不能主动去找她。他隐隐期待着或许她会如以前一般闯进来,拉着他的衣袖嚷嚷着喜欢自己之类的话。
届时该回些什么呢?他断然是说不出喜欢和爱这样放肆的字眼,就回一句:“好,我知道了,你要听话。”
然而,她一次也没找过他,他的回话无用武之地。甚至是为两年前的他的错怪,她也没有找过他。
他平生第一次猜女人的心思,许是她还在生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他可以解释,自己虽称不上兵书上所说的巧舌如簧,但只要她问,他答,许是没什么大问题。
“禀将军,女姜圣女求见。”亲兵进来的一声通报,苏澄扬险些捏断自己手里的狼毫,神情却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剑眉眉梢上扬。
“好,让她进来。”
掀开帐帘,白纾姮并不愿与他独处,素日他着常服都具大将之威,更遑论这银胄着身,她只得选个合适的距离站着,尽避他银胄传来的阵阵凉气,这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
不忘行个北藏女子的双手抚肩礼,启唇道:“将军,请问还有几天的行程到长安?”
“三天。”
“那我要在长安待几日?”
“十日半月,历来到大轩的使团皆是如此。”
“不能...再短点吗?”
一时默然,苏澄扬凝着那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她不是来嚷嚷喜欢自己,也不是质问两年前的种种,她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愿,即便眼前的男人曾对她冷言冷语,曾用剑刺穿她的灵魂。
“再短也须得十日。”他答道,还在寻思着下一句该如何开口,他需得说些什么改变她一心求去的事实。
白纾姮心中盘算了日子,十天不多也不少,料邕墨被削了所有灵力也逃不远。道了声告辞,转过身正欲离去,几案后坐着的男人倏地开口,声音低沉如钟。
“对不起,当年...是我错怪你了。”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辩白,这是早该给她的一声道歉,也明白一句道歉的分量太少,可他需要一个开始。
昏暗烛火映衬着她因错愕而止步的背影,孤寂委屈。
初回北藏,她日日以泪洗面,醒了哭自己被错怪的委屈,睡了哭他的身影还在梦里,读戏本子的时候哭自己连识字都是他教的,做中原的饭食的时候哭自己做的饭他从来没尝过一口。
她浑浑噩噩的哭了半个月,便也释然了。
如今,她不愿再做辛苦的事。喜欢一个人辛苦,她不喜欢就好,恨一个人辛苦,她也不想带着埋怨和仇恨面对他。她非是什么睚眦必报的脾性,再者苏澄扬也没什么错。
他的道歉若是搁在两年前许会得到她的哭嚷,怨怼和拳打脚踢,而今在她听来好似一颗石子落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涟漪终究会停下,一切又归于平静。
就好似此时此刻,她平静的背对着他道:“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不必挂怀。”那段不堪回首的爱情被她摒弃,连同他也被摒弃于心门之外。
见她移步欲走,他不知名的慌张,连忙解释道:“当时我欲奔赴边关,不少事宜都需交接。若无将印,军书无法生效,时间紧迫又事关将门声誉和全府上下性命...总之,我错怪了你,是我的错!”
她垂首摇头苦笑,如鲠在喉,刺痛难忍。那段她用尽心力的感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影响将门声誉的麻烦罢了,自然他所维护的全府上下的性命也并不包括她。
罢了罢了,她由衷佩服这个男人言语之间伤人心的功力,这两年并未减退丝毫。然他既已道歉,语气态度诚恳,她也无心追究两年前的孰是孰非,还不如原谅。
“没事,我理解,你有你的苦衷,你也不必过于歉疚,我不怪你。时辰不早了,将军早些歇息。”
她的理智信他的道歉,苏澄扬这般稳重敛言的男人愿意低头认错,足以说明他歉意真挚。情感却拒绝再听他说下去,以免哪句又将她伤的防不胜防,如今她需得保护自己毫发无伤。
他真挚的道歉得到她郑重的原谅。连苏澄扬自己都未觉有什么错误,可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妥当。
终于,当帐中徒留她残余的淡淡清香。苏澄扬从怔然中回神,兀自猜测许是自己还未好好的弥补她,倏地似想起了什么要事,重拾起狼毫,铺张薄如蝉翼的宣纸,沾墨落笔。
字如其人,字里行间皆是苍劲力道,信封上只有六字‘澄瑛吾妹亲启’。待这封家书送到将军府,已是两天后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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