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外的天地, 旭日驱散乌云,阳光热烈的奔赴大地的怀抱。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声声口令有序地传递下去。
驻扎在平州城外的大顺军营渐渐热闹起来。
“将军,将军, 操练快要开始了。”
虎子素来喜欢亲力亲为, 作为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他本没必要在普通军士的训练环节从头待到尾, 但总会出去至少转悠一圈, 了解了解手底下人的状态。守在大帐外的亲兵们清楚他的这一习惯, 即使于元沅仍在帐内,也惯例地小声提醒了句。
“知道了。”虎子大手抓起一边的头盔, 罩在脑袋上,就要绕过书案往外走, 头盔顶端缀着的红缨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随意道, “今儿个要演练列阵,走, 师妹,一起去瞧瞧。”
于元沅跟了上去。
“过父母坟茔不拜实为不孝,但我与师兄目前皆有责任在身,玄铁镇周围道路荒废日久, 从大路过去需要赶两天路, 大军不便过去, 只留仲将军一人在军中,恐怕不甚妥当,不如先在军中小祭一番,等战事平定, 我再跟将军一起回乡祭拜。”她同样以谈家常的口吻拒绝。
“过段日子是师父的五十冥寿,这可是个大日子,我提前请示过,陛下特别准许我可暂离军中几天,另外——”走到帐篷边沿,虎子顿了顿,““国师大人听说后,特意赐下了祭品,让我们好生拜祭一番,你就放心吧。”
他身后,于元沅的眼神幽深似海,攥紧了手指,又慢慢松开。一颗心更像是坠了铅块,徐徐沉入深湖。
虎子口中的这位国师,不知名号,不知来历,对外一直神神秘秘的,少现于人前,偶尔出场也是裹着身反派最爱的黑袍子,脸藏在一个金面具后面,摆足了高人架势。
但军里人多口杂,所谓的国师大人始终跟在顺帝左右,并不是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再如何藏头露尾,总有见人的时候。渐渐有小道消息流出,说什么的都有,从赤面獠牙的恶鬼到鹤发童颜的老神仙,大顺国师在中下层军士嘴里至少有十八种面貌。
有云住寺的经历打底,于元沅很清楚在缺少通讯手段的古代,流言能发酵到何种离谱的程度。
相比于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的消息,于元沅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她还真的调查出来了点东西。
比如说,这位藏头露尾的国师大人对人类尸体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偏好。每次交战之后,敌方小兵的尸体拿去垒人肉金字塔,将领的尸体则通通截留住,经过一番处理后名为好生埋葬,实则转交给另一支伪装成运粮队伍的人。
而于元沅能查出来这些,虎子作为统领一军的大将,真的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哪怕在话本和戏文里,玩弄尸体的都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相比于为大梁呕心沥血的云住寺群僧,这位死活跟尸体过不去的,被大顺上下奉为国师的疑似恋尸癖更近似□□中人的画风。
明面上有顺帝的旨意压着,但那些像虎子一样的老资历将领,对国师的真实态度究竟如何?
还有即将到来的这场打着大义名头的祭礼。
劳动者乐园莫名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各处副本纷纷崩溃,NPC接连离奇暴毙,紧接着,于屠的鬼魂就现身于她面前,向她释放善意,于元沅再没脑子也能感觉到这位昔日NPC多少有点特殊的地方。
虎子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回玄铁镇祭奠师父……
我的好师兄啊,你背后在筹谋些什么?
时隔数载,即使是真正的于大丫与虎子相遇,彼此间都难免陌生,何况是她这个冒牌货。
于元沅的视线在铠甲背部金属片映出的模糊面容上一掠而过,转到听到回应后,殷勤地掀开充作帐门的毡垫的亲兵身上。
“将军,马小的给您牵过来了。”亲兵殷勤地笑着。
跟在虎子后面走出军帐,路过亲兵时,她向这位面容平凡的少年侧过身,嘴张开,无声地比划了个口型。
…………
若干天后,玄铁镇外。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疾风,如骤雨,将近乎凝固成型的沉寂击了个粉碎。
一队人马簇拥着居中的师兄妹二人,约莫十人。对一支五万大军的队伍来说,称得上是轻骑减从。
“虎将军,前面路很不好走,要不要绕过去?”从前面探路归来的亲兵勒住缰绳,座下的青花马尽管停住步子不往前走,四条腿仍交替敲打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