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小榻上的青黛睡得正熟。
她无声坐起来,昨夜那个酒楼之下一瞬消失的人影在她脑中反复出现。
那响起的铜铃声,到底是因为那探听之人技艺不怎么娴熟不小心惊动,还是有人刻意给自己提醒?
脑中似有千根线,偏偏这千根缠作一团,她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头绪,然而反复拆解,却发现让她毫无头绪之处越来越多。
千思无绪。
那边青黛翻了个身,习惯使然,她睡觉本就轻,翻身时无意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魏初,却见她已经坐起,原本浓厚的睡意瞬间消失不见。
“郡主,可是太冷了睡不习惯?”她立即起身将一旁魏初的外衣披在她肩上,关切问道。
魏初摇了摇头。
青黛也不多问,利落地穿好衣服简单梳好头发:“我去给郡主打些热水来。”
魏初起得格外早,青黛到厨房时,热水还没烧好。她站在门口等了等,抬头看向魏初所在的窗户紧闭的屋子。
可惜,嬷嬷只教了自己拳脚上的功夫,却不曾教会自己如何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去给自己的主子分忧解愁。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以自己的榆木脑袋,只怕嬷嬷教了自己也学不会。
“姑娘,你要的水好了。”
灶房仆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道谢,转身时余光却忽然瞥见方才自己看的房间隔壁的房间窗子开了一条不怎么明显的缝隙。
那是两位指挥使的客房。
想到自己住的房间昨夜紧闭的门窗,青黛格外感叹,男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冷的天,晚上也要开着窗户。
她分外轻松地提着一大桶热水回到房间,魏初已经穿戴完毕,正坐在床边将精巧的钩索戴到腕上。将尚冒着热气的水倒进盆中,她试了试温度,才对魏初道:“郡主,如今水温正好,您来洗漱吧。我这热水多,昨夜回来得晚,郡主可要沐浴?不够的话我再去提。”
“不必了,晚上再说吧。”
等魏初简单洗漱完,青黛就着已经有些温凉的水洗了洗脸,感叹道:“以前嬷嬷跟我说,男人与女人是不同的,我以前不相信,直到方才我见两位指挥使这么冷还开着窗户这才信了。虽说习武之人不怕冷,可南方的冷感觉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更何况昨夜还刮了风。郡主,您说他们真不觉得冷吗?”
“许是不觉得吧。”魏初道,“西北比这儿不知冷了多少,可即便是冬日里,我爹的窗户也要开个缝隙。小时候我问他,屋里的热气都跑完了怎么办?他说没关系,他冷才有利于他保持清醒。”
她轻抚着腕上的钩锁,这是在回阳时魏谦自己设计了接近一个月才画出的图纸,又让罗松文找来了肃州府最为有名的铸造师专为她打的,她这些年将它保养得极好,丝毫不见锈蚀。
收拾完毕她站起身:“走,去看看二位大人起了没。”
客栈偏僻,住的人不多。一早大堂内也没有人,魏初挑了张角落的桌子,江南潮湿,木质的桌子始终带着几分潮意,透出缠绵冷意。
昨夜睡在柜台的跑堂儿肩上搭着一方帕子,见她停在那里,连忙殷勤地跑过来替她将长凳拉开,点头热情地介绍道:“姑娘想要吃点什么?咱们店里的银丝面可是一绝,汤浓面香,那叫一个回味悠长。姑娘可要尝尝?”
“不急,待与我同行之人……”
魏初的话忽然被楼梯上急急传来的脚步声打断,她抬眼看去,只见青黛疾步跑来:“郡…小姐,他们不开门。”
朗琼与辛明都是习武之人,警惕性应非比常人,若青黛有意叫门,动静理应不小,他们不可能没听见,听见了便不可能不开门。
除非……
魏初不由皱眉,当机立断站起身道:“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