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满眼沧桑,两颊凹陷的,蒋宗平。
宁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辛苦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谢谢。”
蒋宗平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发亮。
他看着宁芫,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薄唇轻启,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好像因为嘴唇太干,只是舔了舔嘴唇。
那被浸湿的嘴唇,是他脸上唯一的一抹颜色。
莫月月迫不及待拉着宁芫到了二人所住屋子,屋中事物简要,莫月月将行李放下,便去翻那一堆堆的医书。
蒋宗平看着宁芫,道:“如果有什么事,可敲我的门找我。”
宁芫点点头。
蒋宗平似是还未有要走的意思。
他看着宁芫,半晌,轻声问:“你……”
“你是否有看到我临走时,着人送到你那处的信。”
宁芫怔然,没想到蒋宗平竟然在这时提起此事。
她点了点头。
蒋宗平便笑了。
那笑意发自内心,像是真正带着轻松的笑意。
蒋宗平嘱咐道,“你们二人查阅医书莫要太晚了,明日还有明日之事,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身体是吃不消的。”
宁芫认真点头。
却在夜半之时,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用一层更厚的油布,裹好了口鼻,站到了高凤成门外。
“笃笃笃”,她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里一片死寂。
宁芫看看天上月亮,细细一条,暗的人心里发慌。
宁芫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屋中人动静。
想了想,宁芫掏出一小块铁片,从门锁中怼了进去——这是她小时候,从一名乞丐拿学到的。
锁发出轻轻的“啪嗒”一声响,门开了一道小缝。
宁芫推开门近去。
屋中一片霉烂味。
蜀地潮湿,便是冬季也不觉得干冷,只让人觉得浑身被冷水包围着。
屋子不大,同她屋子的布局差异不多。
宁芫往前走了几步,抬眼便是一张床。
床上被单鼓起,里面盖着个人,整个两手摊在被子外面,呼呼大睡。
趁着细碎的月光,宁芫看清了被中之人。
被中之人面庞开阔,面色红润,一副吃的好睡得香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一毫染病之态。
问题在于,此人并不是高凤成!
宁芫的心凉了半截。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惶,往后退了一步,又逐渐退回了门口,转身出了门,将门又严丝合缝锁了起来。
宁芫回屋的路上,一直在想,床上之人竟然不是高凤成,那真正的高凤成,如今到底在何处?此事蒋宗平知晓么?若是知晓,他们二人是何目的?若是不知晓,高凤成是何目的?这床上之人,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在宁芫心中回荡,愈想愈想不明白,她行色匆匆,回到屋中。
莫月月已然躺在床上睡了,今天白日里将她累坏了,晚上回来又翻了很长时间医书,这会睡的极沉。
宁芫刚躺下床,便见门窗外站着一个人。
宁芫顿时吓了一跳。
只是这影子……怎么看怎么熟悉。
宁芫有些无奈……难道这人,梦游症又发作了?
宁芫披了件衣服,推门走出去。
果然是裴洹。
只是裴洹却不像是梦游症模样。
他眼神异常清醒的看着宁芫,道:“你可知,高凤成屋中所住之人,并非高凤成本人?”
宁芫心中一惊。
面上不动声色。
难道她方才撬锁被裴洹看到了?
不应该……她明明环顾了四周,无一人在外。
便听裴洹又道,“我接到我父亲来信,说有人看到高凤成在宫中同三皇子密谈。”
宁芫心中大惊。
三皇子……
可高凤成不是私下一直跟随二皇子李奉贤么?为何此时不在蜀地,却同李奉才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