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蒋宗平道,“那屋中确实不是高凤成,高兄被我私放出去,找三皇子商谈了。”
宁芫看蒋宗平所言同裴洹于自己所言并无二致,便问:“商谈什么?”
却见蒋宗平漏出一丝苦笑,“阿宁啊阿宁,我听闻,是你主动请求圣上来蜀地支援的?”
宁芫点点头。
“那你可知,我们如今,便是回不去了?”
宁芫脸上升起了疑惑。
蒋宗平道:“李奉宁向圣上请旨封城了,如今不仅是城中百姓,便是连我,插翅也飞不出这城。”
“这是为何?”封锁城中百姓,避免瘟疫散播,这是可行手段,却为何蒋宗平也回不去了?
蒋宗平笑道:“便是因为城中江阳公主与奉宁公主昔日有过节,如今奉宁借封锁瘟疫之机,趁机报复。”
“可是……”
“可是我同三皇子私交甚好是不是?”蒋宗平苦笑,“可是他却拿他这小妹妹也没辙。”
宁芫讶然,“那高凤成私跑出去是……”
“没错,是继续想从三皇子处寻找突破口,一方面我在城内积极寻求药方救治,另外一方面,高凤成去同李奉才商议,看是否能求圣上收回封城命令。”
宁芫点头,这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方案。
“只是高兄已然去了京中五日,似是此事不太好办啊…!”
蒋宗平便不在细想高凤成一事,他在京中多年,应当自有办法。
依旧是每日派人上山,按书中最为相似的环境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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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蒋宗平在外回到县衙之时,众人正在食饭,却听蒋宗平毫无食欲,想先回屋中歇会儿。
莫月月同宁芫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是夜,蒋宗平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面色惨白,上吐下泻。
裴洹命人封闭了蒋宗平住处。
宁芫询问出去采药的将士,只有极个别人在陡峭的山崖上间或采到一两珠药材,其余的,见都没有见过。
莫月月不禁有些沮丧。
宁芫拍拍她的肩膀。
“我不懂他为什么不派人去京城取药,这药材,京城里随便一个铺子,都买的到。”
屋内之人便都沉默下来。
夜半,屋中其他人都睡了,宁芫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轻轻穿上衣服,走至蒋宗平门外。
屋中之人没有动静,借着月色,宁芫看到蒋宗平门外的那一餐饭完整的放在门口,已然冰透了。
“他没有用饭么?”宁芫顿时皱眉。
她轻轻敲了敲门,屋中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宁芫想了想,回屋将自己包了个严实,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铁片,轻轻撬开了门。
门“啪嗒”一声,宁芫推门而入,走了几步。
便看见床上一人蒙着被子,瑟瑟发抖。
蒋宗平将自己整个人围在棉被中,却依然是出了满头的冷汗。
他双手环抱着自己,冷到牙齿都打着颤儿。
宁芫快走了两步,打开一旁的木柜,果然看到柜中放着两张叠好的棉被。
她全部抱了出来,走到床侧,将两张棉被平整的铺在了蒋宗平床上,又将被角掖进去。
一瞬间,蒋宗平牙齿打颤的声响,轻了一些。
宁芫看蒋宗平头埋在被中,似是极为痛苦的模样。
她想起莫月月所说,染病之人症状之一,便是浑身疼痛难忍,像是有上万只蚂蚁啃咬一般。
宁芫叹口气,她蹲在床沿,伸出两只手,捏了捏蒋宗平的脊背。
从他的脖颈,一直捏到后腰,又慢慢从后腰一路捏上来,像捏一只小虾米一样,逐渐捏到他的脊背。
蒋宗平便也像一条小虾米一样,逐渐将蜷缩的身躯,稍微舒展了开来。
宁芫叹了口气,又将门口的饭食拿进来。
那饭盆都已经冰了,拿走手里,透心的凉。
宁芫想了想,还是折返到小厨房,拎了个小火炉子过来,将火点着了,一方面是取暖方便,另一方面是能把饭给热透。
饭热好了,宁芫拿着勺子,将米和菜用木勺捣碎了,豁楞在一起,撬开蒋宗平发抖的牙关,一勺一勺将饭食喂到了蒋宗平嘴中,又一下一下等着蒋宗平将口中饭粒咽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宁芫听到蒋宗平道,“母亲……”
那一声太含糊了,刚开始宁芫还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便又听蒋宗平轻轻呢喃了一声,“阿宁……”
那一声太轻了,宁芫以为自己听错了。
便听蒋宗平似是带着无限的缱绻与无限的依赖,委委屈屈的又喊了一声,“阿宁……”
宁芫愣住,便见蒋宗平闭着眼睛,眼角似有一颗眼泪溢出。
“求求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