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你还在就好。”夜秋月轻轻地抚上霜钰翎的脸，轻叹了口气。

他至今还会做梦，梦见血流成河的墨都，梦见差一点就阴阳相隔的瞬间。霜钰翎当时满身是血，微弱的呼吸几乎不可察觉，那一刻似是一双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呼吸，他的心脏没跳动一下，都是疼痛。

与那个时候相比，现在能接触的温热自己又有什么不能满足。

在情感方面，他容易满足，也十分极端。

命只有一条，但是也只是为了一人而生。

丢了人，和死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只能在霜钰翎的身边活着，默默地看着她就心满意足。

“翎儿，也只有这个时候，你能听我好好说话。”夜秋月拉住霜钰翎的手，看着窗外的黑夜 静悄悄的，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两人。

不孤单，静谧的幸福。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武功会全失，但是我又不能离开你太久，害怕和上次一样，回来之后物是人非，我赌不起，也不想赌。你就当作这是我的唯一任性，如果哪一天我不愿意继续留下，那一定是我真的无法继续拥抱你，请你原谅我那时的不告而别。”夜秋月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笑了笑，民间传闻不实，这是霜钰翎划的，但都不是要害。

事实是，当时从闫门逃出来，也不是全身而退，受了重伤，武功在一点点的消散，霜钰翎动手就是一个恰好，或者说是她给自己身体无法痊愈打下的幌子，世人都误会，她没有解释半分。之后自己情况越来越差，超出了预期，身体痊愈，却一直不见好，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力在消散，霜钰翎见着表象甚至都以为自己失了水准，真的伤了自己，她开始担心，自责，在更加坚定让自己离开的同时，仍然下不了最后的狠心，因为亏欠。

夜秋月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他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反而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最爱的人身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与亲手误伤相比，这种间接伤害更加令人惋惜与后悔。她不想霜钰翎背着惋惜与后悔度日，因为现在的墨都已经让她很难前行，自己又怎么可以为她再增加一套枷锁。

“我一直都没有很你说过，女儿家的手很美，以后一定要珍惜。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记住，不要为了任何人再去伤害自己，哪怕是手指也不可以。因为你要相信，将你放心尖上的人，真的会感受到心疼，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感受到。所以，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好好对待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夜秋月虔诚地吻她的手指，就像信徒细腻，似是珍宝。

“翎儿，其实我也想过我们的未来，有无数种的经历，过往，但是每一次的设想最后都是携手银发，看夕阳西下，最后的最后也不放开。我或许有些自私，想和你一起离开凡尘，因为相思太苦，这个苦我舍不得你去体会，所以一起是最好的结局。假如，一定要有一个先后，我选择我留下，因为我想把你的事情全部安排好，这样我才放心。所以若是有那么一天还希望你能等我，走得慢一点，相信我，一定会追上你，不会等太久。”

“宝贝，如果你醒着，一定会嘲笑我，杞人忧天。”夜秋月不知道何时一滴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但是这些杞人忧天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你，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能够更好的爱你，不知道以后的以后，最后的最后，该如何去面对，我突然发现如果没有你，我似乎就没有了未来。”

“但是这都不要紧。”夜秋月将眼泪擦掉，笑了笑，“只要你好就行。”

“所以，宝贝，如果以后我不能在你的身边继续走下去，我希望未来有个人至少能够像我一样爱你，最好比我更爱你。”

“祝你和他，白头偕老。最重要的，我爱的你，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幸福。”

字字都是未来，却字字都不是有自己的未来，他并非大度，而是他不想她的未来有任何风险，因为她的未来不再有他为她遮风挡雨，他放心不下。

没有能力看着你一步步走远，那只能用心为你祈福吧。

夜秋月抚摸着的脸颊，摩挲着她有温度的唇，本能的想要亲近，却将冲动了下去。

“未来的你，未来的我可能真的会食言，所以我现在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语言里蕴含着的不是简简单单的歉意，还包括了说不出的遗憾与惋惜。

他似乎能想象出两人最后的模样，夏日泛湖，冬日赏雪，春日看花，秋日见枫，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相伴，他想着的时候不禁脸上有着笑意，可是很快这样的画面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她还在，可是也只是她还在。

这才是真正的未来。

他咬咬牙就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宝贝，如果有下辈子，不再相见。一晌贪欢的代价太大，我更希望你一生顺遂。”

夜秋月的手有些颤抖，之后理智的回归足够让自己慢慢平静。

他始终没有勇气去亲吻她，拥抱她，所有的无奈只留下一句：“谢谢你，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夜秋月拉着霜钰翎的手陷入沉默，靠在一旁闭上双眼。刚刚的所有，对他而言，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离开而已，不难，但是他清楚，下一次，应该不是离开，应该是猝不及防，来不及说再见的永别。

朝阳初现，夜秋月才离开。霜钰翎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留下了眼泪，她侧着身子看向夜秋月离开的方向，看着夜秋月停驻的身影，身体止不住颤抖，眼泪渐渐浸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