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终于撑不下去了。

“姐，如果你还想他，就和我去见他。姑父说过四时永远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不过分的。”霜珏寒在这一刻想要站起来，像一个男人去保护那个一直保护自己长大的女孩。

霜钰翎没有看霜珏寒只是缓缓地摇头：“不想去，我也不敢面对。我生怕因为自己让你们受到伤害，墨都不太平，我只想让你们离得远远的。”

“墨都还有我，我可以的。”

“不行，你是霜家的未来，只有你好好的，我才对得起父皇母后。”

“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算什么霜家！”霜珏寒已经听过好几次这句话，父皇说过，母后说过，他们都不在了，现在霜钰翎还说，难道姐姐也想离开自己吗？

“母后，因为守城，不小心摔倒，生我难产，我一面未见就离开了。父皇，为我和城民拖延时间，没有及时撤退，也离开我了，姐现在你又拿这个搪塞我是吗？你们到底是有多不待见我，多恨我，才一次又一次地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我，我知道生死有命，可是你们都考虑着为我死，而不是为我努力活着，你们根本就不爱我。”

霜钰翎看着眼前彻底不一样的霜珏寒，刚刚的温柔全然消失，只剩下戾气，说是狠都不为过。

“霜珏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霜珏寒笑了，眼里全是绝望，“霜钰翎，我问你，如果脚下的路全是眼前人白骨堆砌，这一步我该怎么踩下去？有什么资格踩下去？”

“不想踩，也必须踩，我们是霜家，墨都我们辜负不起，也不能辜负。”

“但是，他们万家灯火，阖家团圆，我们呢？霜家只剩下我姐弟二人，这是为什么，凭什么？我也想有一个有父亲，有母亲，有姐姐的家。希望每天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听到母亲说我，胡闹，父皇骂我，混账。可是这些现在都只能是梦。”

“因为我是霜家人，含着所谓的金汤匙出生，所以我就要遭受这些吗？那么我宁可不要，我恨父皇母后，他们生我从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人和这可笑的……”

都城。

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完，霜钰翎直接一个耳光扇在霜珏寒脸上，瞬间一条条痕迹十分明显。当霜钰翎的反映过来之后，她的眼里全是愧疚与惊讶，刚刚一点点的怒气也因为这一巴掌打得只剩下后悔。

“珏寒，我……”

“这耳光真疼。”霜珏寒看着霜钰翎，萌生出一种解脱的感觉，“但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歉疚，因为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不重要了，因为你和他们一样，爱得伟大，但是从未真正爱过我。”

“没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吗？”霜珏寒背对着霜钰翎没有回头，“但是我感觉不到，所以，姐，对不起，还有，照顾好自己。”

随着门渐渐闭合，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

半晌之后，霜珏寒出现在皇城外的高山之巅，他俯瞰着这座陌生而熟悉的都城，心里只剩下荒凉。

他在这里一点一点长大，可是他的家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知道。

墨都的热闹对自己而言都是一种讽刺，霜家做了一切，却因为一次破城成为了罪人，霜家失去了所有，却只得到了一句理所应当的应该。

手握重权必须义无反顾，毫无纰漏，而市井小人只要轻言几句，便将是非颠倒。

这世间的不公从来不是只在于黎民，掌权者乃至其家族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现在的自己，孤舟漂泊，零落无依。

这种漂泊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后怕，害怕自己的下次回头就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路和人。

未来应该何从？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