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钰翎再一次看着门口,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难得最后一面就这样错过了吗?
“整装,一炷香之后出发。”霜钰翎起身准备穿上自己的甲胄,她摸着它,竟然真的有一天自己也会再次穿上,而旁边衣架上的甲胄,它的主人又在何处?
“只等一炷香,不怕我来不了吗?”
逆着光也知道那是熟悉的人,就算隔着距离,霜钰翎也知道他尽力了。
汗水滑过他的脸,胸微微起伏,一手撑在门上,明明满是疲劳,却依旧给了自己最大的鼓励。
他来了。
“公主殿下,臣来迟了。”夜秋月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他的手牵起她的手,在这一刻渐渐抚平她所有的不安。
霜钰翎只是站在原地凝视着他,心中五味杂全,明明就已经做好自己赴死的准备,可是看见他,心中有了牵挂。
那么好的他,自己怎么舍得留下他,好想撇下所有带着他私奔,在山林隐居,几亩良田,与世无争。
“蓝颜祸水。”霜钰翎笑了笑说了出来。
夜秋月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发:“我来陪你,无论哪里。”
“这一次,凶多吉少,你真的愿意吗?”若不是自己的身份,夜秋月怎么会受那么多苦,若霜钰翎自己是一个平凡人,不理天下生死,早就与之生儿育女过着幸福的生活,他怎么可能如此出生入死。
用情至深,果然害人不浅。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因为一个人,守护一座城。
自己是他的劫,也是生命之中的结,既然躲不掉,打不开,若是愿意,那就纠纠缠缠地走下去吧。
“愿意。”夜秋月紧紧抱住了她,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笑笑,“别忘了你欠我一次交杯酒,现在做了标记,就算喝了孟婆汤估计也推脱不掉了吧。”
“谁说下辈子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同意了吗?”霜钰翎嘴上的责怪,心里只有不舍与遗憾。
夜秋月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找到你,想尽办法让你接受我,然后再许下生生世世不分离的心愿,就这样往复循环,一直走到永远。”
“你说的,你会找我,不许骗我。”霜钰翎被他幼稚任性的话逗笑了,就这样笑出了泪。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不要哭了,翎儿。我自愿的,没有任何亏欠。”夜秋月也只是浅浅叹了口气,抬手擦掉那滴泪水,“帮我穿上甲胄吧,我的小公主,这一战我只为你一人而来。”
霜钰翎踮起脚,这一刻她不再彷徨。
一炷香的时间,好像一生那样长。
他没有机会见她为自己如何凤冠霞帔,她也未曾见过他为自己如何锦衣玉袍。
那又如何?他们本来就不属于太平盛世。
红色披风,金色甲胄,才是他们应有的最好模样。
曾经他们一步一步走进这个城门,现在的他们也走着曾经的路,胜似十里红妆的是万里城垣。
身后是都城,是他们的家,身边是彼此,是这一生最重要的人。
一战无憾,一生无悔。
猎鹰盘旋,兵戈铁马,硝烟会散。
月余之后的墨都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座城似乎从未受过伤害。
“新做的人偶,客官需要来一个吗?”
距离上次来墨都已过良久,熟悉的地方恍如隔世,男子依旧像上次一样身穿蓝衣。
“兄台,我听说墨都曾经遭遇一场大规模攻城对吗?但是这里依旧如此繁华不像啊?”蓝衣男子手上拿着人偶,问着小贩。
小贩见着男子扔下银子便乐呵呵地收着:“没错,若不是霜家与将军可能就没有墨都了,当然还要感谢北垣地城主,据说是将军利用猎鹰传信,他才及时赶到。”
蓝衣男子正想问出口,身后的城门再次打开。
熟悉的步辇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和上次一样红纱之下掩映着男子的面庞。
“这是?”蓝衣男子问着小贩。
“今日是墨都的庆典,那是墨都当今的王上,一起看看去吧。”小贩拉着蓝衣男子就上前凑热闹。
一阵风吹来掀起红纱的一角,他回想着当年的那一抹白娟下的容颜。
“将军会出现吗?”蓝衣男子问,可是他的声音太小没有人听见。
“会的。”
蓝衣男子随着声音转头,恰好看见白纱帷帽下的容颜。
也只是一瞬间的慌神,刚刚的画面似乎并不存。
人潮汹涌,或许刚刚就是幻觉。
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酒楼之上,看着满城烟花,明灯三千,迟到的交杯酒在光辉之下一饮而尽。
又至霜月时节,时间没停似乎又停了几分,盈盈的月亮悄然生息地散发着冷清的光辉,霜粒如约而至浸没在黑夜里,一场邂逅,与月光交相辉映,晶莹了这一座城池。
初见一时兴起,相约一生不离,岁月不待众生,奈何璧人心许,一梦直到永恒,一情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