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照常约上陈猛一起去见导师。
独立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隐隐传来一阵笑声,居然是他们的导师在笑。张潮和陈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纷纷掉落的鸡皮疙瘩和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愿意回国发展我很高兴,年轻人就该致力于祖国的建设。去那漂亮国干什么,帮别人建设好了,人家未必感恩,还不是提防咱们。”导师中气十足地说着。
一个年轻却又沉稳有力的声音回道:“当初去国外也是因为孩子母亲的工作调动,现在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走。蒋老师,以后咱们一块儿交流的时间还多的是呢。”
蒋老师显然很高兴,连说了三声“好”,又道:“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不过你的孩子如果将来有这方面的天赋,可得交给我来培养。”
那个声音回道:“这是自然,国内的教授中,再没有您这样学识广博又风骨傲然的人了。而且,见希也很喜欢您。”
蒋老师高兴起来,动了动身体,眼角瞥见一道黑影,瞧见是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嘴角的笑意去了大半,招呼他们进去,给里面的人介绍道:“寒云啊,这就是我现在的两个徒弟。别看他们傻愣愣的,但人实在,能力也是有的,将来肯定会不可限量的。你作为师兄,要多提点提点他们。”
张潮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盯住了,那个眼神的主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对蒋老师说:“蒋老师,这两个师弟都不错,将来可以去我公司面试。”
张潮先一步反应过来,连忙扯了扯陈猛,和他一起说:“谢谢师兄。”
秦寒云点了点头,视线再次掠过张潮的脸颊,扫过他的发丝,然后转头看向蒋老师,说:“蒋老师,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教育师弟们。”
陈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看来挨骂还是躲不过。原本打算浑水摸鱼交作品的两人,还是免不了被蒋老师劈头盖脸一阵骂。骂完了之后,蒋老师感叹了一句:“我教了这么多个学生,还是只有寒云最让人省心,骂也没处骂。”
张潮想起那个眼神,心里一阵发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既然是导师以前的学生,来看望一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两人恭恭敬敬跟导师道了别,出了学院大门,然后一致地叹了口气。
陈猛说:“早知道蒋老师脾气这么差,要求这么高,我就该换个导师。天天挨骂,我都感觉自己是真的很差劲了。”
张潮却不这么认为,“你想想,要不是蒋老师的严格要求,咱俩现在能够发这么多论文吗?学院里的人不也都说,能够跟着蒋导混,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陈猛也不是真泄了气,嘴上抱怨,心里却是很高兴,“你说的我知道,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总爱叨叨几句。其实在我心里,蒋导就是那天上的明月,海上的灯塔,指明了我的未来之路。而且,他刚才不就是在那个秦学长面前推荐咱俩吗?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导师啊!”
张潮心里一紧,问道:“你说他姓秦?”
陈猛来了兴致,说:“你居然不知道他吗?也对,你不怎么关注这些。他可是咱们导师手下最得意的门生,家底丰厚,人也努力,关键是天资不凡,是咱们学院的风云人物。只是最近几年常在国外,很多新生不了解他。”
张潮从这些信息中提取出了一条信息,今天见到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易家的联姻对象。难怪,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不同。他的心,顿时微微发紧。
陈猛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说是要他去附近的小吃街待命。张潮今天下午要陪着宋婉玲去参加一场拍卖会,现在需要赶回家好好收拾一下。
两人在一棵香樟树下分道扬镳,一个走向热闹处,一个走向安静处。
张潮闷头往前走,心事重重,他似乎有点明白秦寒云出现的原因,又有点不明白。
“嘀嘀嘀”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张潮往路边看去,是一个开着车的陌生人,看来是误会了。他正要转头往前走,车窗降下,那个人喊道:“张先生,我们老板要见你。”
张潮顺着对方的目光往车后座看去,对上了一双略有些冰凉的眼睛,果然是秦寒云。他有点惊讶,也有点确乎如此的镇定。
他迈步到后座旁,弯腰问道:“秦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寒云没有解释,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张潮那天知道婚约存在的时候,就听家里人说起过秦家的可怕。不只是富可敌国,人脉关系也极为深广,结交的都是大人物。而且,秦家两代掌权人都喜欢不择手段,也就是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寻找利益最大化。当然,损害国家利益的事他们是绝对不做的。
张潮知道如今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妥协地上了车,只是双手仍旧拘谨地搭在自己的双肩包包带上,似乎是忘记拿下来了。
秦寒云就在他身旁坐着,也不问他是如何认出自己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的侧脸,一锤定音般说:“我选定了你。”
张潮后背蹿出一股凉气,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明白起来不难,但要拒绝却很难。
不等张潮回答,秦寒云接着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会用我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