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的香味裹着一丝秋意窜进人的鼻子里,树叶上的微黄像笑意的缺口,一路蔓延开去。
来到久违的石榴、板栗树边,张潮没忍住捏了捏树根下发白的泥土,不软,也不算硬。偶尔一片叶子盘旋着落下,他能抬头看上好一会儿。
易曜早跟着张诚去了远处,隐隐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至于秦寒云,肯定是跟在张潮身后的。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单手拿出手机给张潮拍照。
突然,一只鸟从天空俯冲而下,穿过不算稀疏的枝叶,翘着尾巴落在了地面上。几个起跳,不知啄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有人,它很快地一个仰头,飞走了。
张潮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寒云见他笑了,便也笑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里面的‘基地’。”张潮说。
秦寒云好奇起来,紧紧跟在后面,“什么‘基地’?这么神秘?”
“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我跟几个哥哥姐姐就在里面乱窜,爬过树,捉过虫子,还养过蟋蟀。后来东西多了,大伯觉得我们几个孩子不安生,就给我们建了个类似树屋的小屋子,不过是在地面上。木屋嘛,禁不住太多风雨,很早就发绿、发黑了,但我们一直都挺喜欢,舍不得拆了它。最后也没荒废,倒是放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里面。”
“这么说来,你小时候是很快乐的。”
“有人带着当然好玩。他们还带我去泥塘里捉虾,结果我脚底打滑,一下子摔了进去,还是他们把我拉上来的,我浑身都沾满了泥点子。他们一身的胆,唱着歌就回家了。我就一个人,走走停停地,好不容易才磨蹭到家。我爸妈都是老师,身边人都觉得我也该是个斯文人,那次我真觉得是闯了祸。”
“那你回家挨打了吗?”
“没有……”张潮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悠远,似乎看到了遥远时空外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又走了几米,终于到了所谓的“基地”。
一座形似倒立打开的书的建筑无声地坐落在两棵树下,不算高,但也接近两米。曾经的白色木板早已覆盖上时光的绿,只有被阳光强照的露出了桐油的光。接近地面的部分,也已经被青苔悄悄侵入。
张潮走过去打开一扇小木门,轻轻一推,还不容易打开,需要费点劲才行。
秦寒云过去帮忙,手还没伸过去,门就开了,他只能尴尬地收回。
木屋里面并不昏暗,有一侧的顶上封了块玻璃,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
“这里面有一样我很宝贵的东西,你试着找找看。”
秦寒云的挑战欲望被触发,他打量了一下周遭,有不少木制的玩具,还有小弹弓。有一个原木盒子躲在角落里,上面蒙了灰,但却有些许油光隐隐冒出。
秦寒云有了答案,径直走过去,费力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看了看,是满满一盒弹珠,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死心,又打开一个,里面也不是什么稀有物件,是一张张卡片,莹莹有光亮,想必当初很受主人喜欢。
但他觉得还不是,便打开了最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盒。他笑了笑,拿出来的时候瞥了眼张潮,那眼神信心十足,结果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是一团棉絮。
张潮见他被捉弄到了,便笑着说:“你再打开看看,还有东西。”
秦寒云便把那团棉絮拿在手心,一只手慢慢捻着剥开,一层一层细细打开后,一颗牙齿露了出来。他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你的乳牙?”
涨潮点点头,“小时候在这里玩闹,碰巧掉了一颗牙,就放在这里了。”
秦寒云把那颗牙放回小塑料盒,脑海里想象着幼年的小张潮,说:“现在是我的了。”
张潮想想自己也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走出木屋,开始专心摘果子。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袋,他们便边吃边摘。
大约一个小时后,易曜打来电话,催他们出去,说是要回去吃饭了。
张潮回头叫秦寒云,结果秦寒云正好走过来,两个人撞了个面对面,差点吻在一起。
张潮想要往后退,可秦寒云忙把果子丢到一边,伸手圈住他的腰,往前一带,距离变得更近,问道:“可以吗?”
张潮眼神闪躲,不敢看向秦寒云,最后只能侧向一边,也不说可不可以。
秦寒云秉着不说话就是默认的原则,一点点凑近,然后突然凶狠地吻住了张潮的唇,一点点撬开,舌头隐隐试探,然后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张潮手里还有一袋板栗,右手没法发力,左手还拿着手机,更是投鼠忌器。
秦寒云悄悄发力,把人牢牢锁在怀里吻了个够。
等到结束的时候,张潮扔下那袋板栗,“你自己拿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秦寒云像个得了礼物的孩子,脸上笑得灿烂。虽然这一路满是忐忑,却总有种革命将要成功的感觉。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看见张潮和易曜聊得开心,竟也没了多少不满。
易曜看见他,觉得奇怪,“你俩怎么分开行动了?”
秦寒云神色平静,“我在林子里看见了一只可爱的鸟,所以多待了一会儿。”
易曜哪里知道他另有所指,还说:“我也看见了不少没见过的鸟,刚才看见了一抹蓝色,都没来得及看见它长什么样。我怀疑是一只翠鸟,还是这里环境好呀。”
张潮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不免担忧。他其实有点害怕,易曜是因为身世,而不是因为喜爱,才会留下。
张诚这时说道:“环境好是好,就是生活还是没那么方便的咧。”
易曜点点头,“哪里都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开心。”
吃过午饭,张潮和秦寒云就踏上了归程。易曜选择了留下,说是要回爸妈住的地方看看,张潮便把钥匙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