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醒看到的欠条上的落款名字重合了。
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一楼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安静的空间里,能够隐约听到楼上麻将子碰撞的脆响和有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杜醒沿着左侧的楼梯走了上去。
第二扇门的门底缝隙漏出一点光来,杜醒在房间门前停住了脚步,按下了门把手。
嘈杂的人声一下子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甚至盖过了麻将机运作的嗡鸣声。
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杜醒鼻子有点痒,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毫无收敛,吸引到了几个抱着手臂围观的人。
“哟,杜醒,你终于来了啊。”
一个胡子拉碴的胖子走了过来,似乎与他关系很好,亲昵道,“我们可都在这等你呢。”
他的手在即将搭上杜醒肩膀的时候停住了,然后猛地后退几步,嫌恶地捂住了鼻子:“你跳茅坑里了?怎么身上这么臭?”
事实上,杜醒现在不止臭,他还脏,头发乱得打结,浑身上下没有哪块地方是干净的,跟从哪个垃圾场跑出来的疯子差不多。
“杜醒不一直这样吗。”有人笑道,“你也太一惊一乍了。”
“就是就是。少见多怪。”
杜醒置若罔闻,只说道:“我今天有钱了,来一局?”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说话的是坐在最里面一台麻将机前的男人,他头发剃光了,脑袋光滑得能反光,一双小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精明,“那就为了庆祝小杜有钱了,今天我老李让你一把,你坐庄好不好啊?”
他就是李安福。
就年龄而言,杜醒已经31岁了,跟李安福看起来不相上下。他喊“小杜”,听着亲近,实则是故意压了杜醒一头。
杜醒的眼睛闪了闪,径直走到李安福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他:“好。”
李安福的眼睛眯了眯,下一秒又恢复成笑容满面的样子,对麻将桌上的其他三个人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换人了啊,快来几个温和点的——咱们小杜可承受不住你们这帮老狐狸的打法啊。”
虽然不太愿意,但看在李安福的面子上,三个人纷纷离席。
杜醒在李安福对面坐下。
很快,另外两个座位也被填上了。
杜醒看了一眼,是一男一女。女的大概四五十岁,做包租婆打扮,穿着大红的睡衣,头上带满了五颜六色的发卷,嘴角还有一颗黑色的痣,看起来很不好惹。男的竟然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还行,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狐狸眼睛忽闪忽闪,嘴角弯弯,看着就一肚子的坏水。
东西南北四个人,个个个性十足,拼凑在一起,只让人觉得别扭的不行。
杜醒脸色很平静。
他伸手取了面前第一颗麻将子。
开局两场,他的手气好得不行。第一局是平胡,第二局十三幺,顺的跟开了挂一样。
女人从开局以来就一直在嘀咕,李安福倒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看不出到底什么想法。而那少年仿佛只是为了好玩一样,拿到的无论是好牌坏牌都乐此不疲。
第二局结束,麻将机重新理牌的空档,李安福接到一个电话,中途离开了。
没了需要顾虑的对象,女人就忍不住了,拿眼睛瞪着杜醒,不客气道:“你什么手气这里的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今天这么顺,真的没搞什么小动作?”
站在旁边围观的人都没有说话,但显然他们也是相同的想法。
杜醒淡淡道:“没搞。”
他是没搞小动作,其他人有没有搞小动作就难说了。
狐狸眼少年托着下巴,笑嘻嘻地打着圆场:“哎呀,孟姨别这么说,也可能是杜醒哥时来运转呢,这都说不准的嘛。”
杜醒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与他对视,仍然笑眯眯的:“杜醒哥看我做什么?”
杜醒没回答,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外面透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