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简绍晨背身，她佯装急急咋呼，狠瞪他一眼。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没机会，没机会了。
简聆家一共有三套房。
一套在林奶奶家隔壁，一样的独栋小楼。
一套是胡念帆在杉市的住所，也是简聆上高中后的住处。
还有一套也在白县，是当初简绍晨离婚后买的，在当时属于新建小区，而如今也已过了十一个年头。
今天他们住的就是这第三套房子，也是简绍晨和胡念帆如今常住的这套。
其实简聆对这间房子不算太熟悉。
自从父母复婚后，她去读大学住校，也只有寒暑假回家，再加上杉市比白县便利，回白县又多是看望林奶奶，她便更少来这处落脚了。
不过当初留在独栋小楼里的东西倒是都搬了过来。
简聆入门，虽说来的次数少，可属于她的房间，父母保存得很好。
入门左侧便是她的床，黄色的床铺上还是熟悉的向日葵图案。
右手边是杏色的衣柜书桌一体，书桌正对的窗户敞开，正好能看见阳台外的风景。
卫生间在最里，简聆去望了一眼，里面被打扫得干爽整洁。
她回到书桌前，所有的东西都被保存得很好，结合角落叠起的塑料膜，她猜测平常应该都是用它将东西都盖住，才免了灰尘的侵袭。
“东西都没动，就是给你换了床铺，卫生间也给你打扫了……”她回头，胡念帆正半挨着门框借力，絮絮叨叨着也没进来。
“收拾好了就下来吧，饺子都下锅了。”
这一声关切好似让她感受到了陌生的，来自亲人的烟火味。
“好，我知道了。”
没在房里待多久，简聆就下了楼。
父母似乎对听听格外感兴趣，小猫在沙发中间母鸡蹲，两人就挨在沙发上一人一边，时不时传出“嘬嘬嘬”的声音。
简聆踩着棉拖鞋悄声走近，听听察觉，立马跳下沙发，胡念帆似乎还怕沙发离地面太高，小心护着小猫怕它摔着。
听听可是只勇敢的小猫，对胡念帆的保护视而不见，屁颠屁颠跑到她脚边，尾巴高高竖起，卷着简聆的小腿蹭。
顺着听听的走向，两人似乎才发觉女儿的到来，颇为拘谨，方才逗猫的神情敛起了大半，急匆匆找可以掩饰的借口，落在她眼里却是笨拙。
两人同时作势站起，往饭桌的方向走。
简聆见状，立马配合地弯腰将小猫抱起，在父母的注目礼中落座。
电视机里还在播新闻联播，主持人正报道各地为新春所做的庆贺准备。
窗外传来炮竹声响，隐约能听见小孩欢乐的尖叫。
这是她时隔多少年回家吃的团圆饭？
“除夕快乐。”
是她主动的，举起玻璃杯，里头装着她爱喝的果粒橙，随着动作，微微在杯壁上晃出印记。
好似这才松了一口气。
胡念帆和简绍晨对视一眼。
简聆看见两人的眼睛里都被饺子腾起的雾气朦胧出水汽，而后是两张幸福的笑脸，在彼此起伏的烟花礼炮声中异口同声。
“除夕快乐。”
临近十二点，简绍晨和胡念帆都有些精力不济。
今夜吃饭时，他俩又喝了几杯小酒，眼下都有些犯困了。
简聆劝了他们赶快回去歇息，自己就留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守岁。
两人熬不了，最终还是听了女儿的劝回房。
春晚小品无聊，她帮手机从充电器上解脱，一看微信，怎么突然多了个叫“PXX助力”的群。
正想着点开就退，没想到进去一看，群里就四个人。
黎婉君、叶崇、覃抒言和她。
简聆挠挠头，在一堆现金大转盘的乱码分享里捕捉到几条算是有用的信息。
什么“阿崇回老家了”，“吃饺子吃吐了，我要吃披萨”的乱七八糟不算。
她在界面划过来划过去，视线最终落在了覃抒言发言的几条信息上。
用跳跳虎头像的是叶崇：“言，你不在家，我好空虚！”
覃抒言的星空头像紧随其后：“@小碗，管管你男朋友。”
再滑下去点。
黎婉君张罗：“什么时候你俩回来，咱们四个人出去玩？”
叶崇很快回应，而星空头像直至十八分钟后才回复：“行，我有空，看她的。”
一个“她”字……
她不得不说这让她想入非非。
简聆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手机就放旁边充了会儿电，怎么聊这么多。”
“有空就出来。”回的是刚才那条。
黎婉君似乎一直在看手机：“大转盘失败了……”附加一个哭哭表情包。
她好笑：“你再找多几个人？”
那边回：“算了……还是看春晚吧。”
见状，简聆也抬头看了一眼春晚，此时恰好进入最后一分钟倒计时，场上数位主持人，舞蹈演员和明星都齐聚一堂，在说最后的贺词。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群里叶崇出来晃悠了，可覃抒言却迟迟不出现……
倒数二十秒。
简聆的仪式感偏偏在最后关头作祟，拼命纠结是在群里说句新年快乐好，还是给他私聊发呢……
倒数十五秒。
她突然开始慌张，万一私聊发过去以后，人家压根不在意，过了很久才回复，那她岂不是很尴尬。
倒数十秒。
耳畔连电视里群星欢庆的声音都自动屏蔽，她手指在他的窗口和那该死的“PXX助力”群之间反复横跳，迟迟没有个定数。
倒数五秒。
她最终还是选定在覃抒言的私聊里，打出了那四个字。
电视里钟声响起，窗外数朵绚烂烟花瞬间出现。
伴随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起到来的，是快她一步出现在聊天框里的那句“新年快乐。”
她还是慢他一点。
但也紧随其后。
嘿，今年……
“新年快乐。”
——贺五十七收小剧场，欢迎光临——
“妈妈！”
陈燮刚放下筷子，隔壁桌小女孩稚嫩的呼喊便成功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她看着小女孩从门口方向一蹦一跳奔向母亲的怀抱，不禁感慨孩童的天真无虑。
哪像成年人，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和各种豺狼虎豹打交道。
“宝贝上个厕所怎么这么开心啊？”
当妈的一手抱起孩子，熟练得很。
她余光看见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也抽了纸巾擦拭唇边，那动作从容又多了几分克制。
覃音仿得他是真不错，起码在网络上的言谈和这位覃先生就极其相似。
加上连照片也是拿的覃先生的……
她不由得挑眉。
鬼知道这狗崽子居然是骗子！
“我待会儿还有事，估计不能久坐了。”对面的人多有歉意。
她倒也不介意，反正关于官司的部分，两人收集好证据就行。
正起身临近出门，覃先生突然停下来望着窗外。
陈燮顺着他视线往那处望，她似乎认得那位头发显眼的女人。
心底正琢磨，那人模样眼熟，似乎是一个高中同学，好像姓简还是蒋来着……
“你也认识她？”覃先生扭过头问她。
陈燮不知道如何回答，凭借对方姣好的外貌，她隐约还记得些，只是她拿不准对方姓名了，于是只道：“有印象，是当年高中的隔壁班同学。”
覃先生似乎对那个女人很感兴趣，从餐厅里走到门口视线都不曾远离她，偶然看见她做了什么动作忽地又笑。
搞得她也忍不住留意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可惜她突然不见了。
观察的想法很快被打断，覃先生突然开始闲聊，笑容很和煦：“她高中的时候怎么样？”
陈燮在不断追忆中寻到了一丝痕迹：“她叫简聆是吧？我记得她画画很厉害，在学校的画展上见过她的作品。”
“真优秀呢……”不知他想到什么，莫名喃喃。
两人已走到门外。
临分别时，覃先生突然叫住她，笑容俊朗：“不好意思，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倒是让陈燮好奇，毕竟方才吃饭谈事时，他都对她提出的问题和要求都表示配合。
“可不可以先不要在朋友圈里公开覃音的真实身份呢？”
“啊？”她一下子摸不着头脑，明明赶紧公开，才是对他被覃音抢走身份的最好方案。
然而覃先生只是笑着：“我想给简聆一个惊喜。”
哦……
陈燮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覃先生喜欢她吗？”
男人侧身，和她面对面，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大方承认：“对，我喜欢她。”
“现在先不澄清，是有我的计划。”他说得笃定，陈燮望见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玩味。
不过他的玩味，却是不带恶意的，甚至品到了一丝温情。
随后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主动权的一时调转，让陈燮有些措手不及，毕竟这是由她牵头的一顿饭，可结尾却以覃先生发起倡议。
不过也罢，面前的人似乎面临一场爱情的博弈。
她乐于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