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楚孟乔把自己的座位拉到了最后一排,和陆修文算是分开了,第二节课上楚孟乔分明能感受到好几次陆修文投来的询问眼神,楚孟乔硬是装作没看见,后来吃过晚饭,陆修文在绿化带的小路上等她,楚孟乔这才避无可避。
他们去了绿化带后面的那栋老式建筑物,开春之后,那栋楼外墙上的茧丝花发了芽,郁郁葱葱的倒也挺好看,只是窗户和门还是沉沉的锈色,天黑了之后更显肃穆和阴冷。
楚孟乔甩开陆修文的手,问他扯她来这里干什么,陆修文沉着脸不说话,一双眼睛好似可以剜下楚孟乔身上的肉。
楚孟乔不愿意说实话,她对着无关痛痒的班主任,什么话都可以放肆地说,可是对着陆修文,叫她如何能自揭其短呢,她被陆修文扯住一边的手臂,挣脱不得,却也倔强地不肯说话。
陆修文问她想干什么,为什么不坐在他前面要坐到那个角落里去,楚孟乔嘴唇动了动,难不成要她说她得神经病了有妄想症?她说不出口,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头发因为生气凌乱地搭在额前,两颊有些苍白,少年总是羸弱的,身体单薄,校服有些松垮,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从何说起,眼泪忽然就忍不住落下来。
陆修文眼神松动了,他微微松开捉住楚孟乔的手,整个人将她扯进了怀里。
楚孟乔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她刚过陆修文的下巴,整个人似乎是为了那个怀抱而生的,她被严丝合缝地扣在那个怀抱里,觉得很有安全感,似乎在那个怀抱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对她造成伤害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依偎了很久,久到陆修文完全没了脾气,他轻轻地亲了亲楚孟乔的额头,不再拿那些问题来为难楚孟乔,他只是说:“有任何难处都第一时间来和我说。”
那天晚上,楚孟乔很开心地过了一个晚自习,那些纷纷扰扰似乎都离她很远了,她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惜,那只是她的以为而已,陆修文放学送她回家,他们在楚孟乔家楼下互道晚安,陆修文想吻她,被她拒绝了,她想把初吻留得久一点,或许等高考结束之后再给他,可惜,她没有等来高考,她打开家门,看见父亲举着刀站在厨房门口,卧室里的血像一汪小溪流,潺潺地流过楚孟乔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楚孟乔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端平桥下的河,汛期的时候曾经顺着水流飘过来一具小孩的尸体,楚孟乔跟着大人去瞧过热闹,那是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粉红色的外套,鞋子已经没有了,脸浮肿的厉害,眼球突着,往后的很多年,楚孟乔都没有忘记过那张脸,那是谁家的女儿哪个妈妈的心头肉。
楚孟乔捂住脸,慢慢地蹲下身子,那个女孩的脸愈发清晰,哪怕捂住眼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卧室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咕咚声,每一声似乎都砸在楚孟乔的心里,如同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