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他们就剩一个18路了，我们这边三个人，能赢！”

何晨西把凌汛搀了起来，凌汛接过自己的墨绿色耳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同样被恐惧扼住咽喉、不停哆嗦着的霍乱。

那一瞬间，他原本还没有摆脱恐惧的情绪瞬间沉了下去。

静了静心神，他转头对何晨西简短但不容置疑地说道：

“好，速战速决。”

邱姐连忙跑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接下来轮到的三个发球人刚好是凌汛、何晨西还有路寞。

这个循序也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势必要在最短时间里迅速赢下这一局，不能再让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发球的过程非常顺利，对面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接球。

所有人都困在自己的恐惧之中，至于田宵丸，则是垂下眼帘，静静地站立着，就像在为一场葬礼而默哀。

“不——你们他妈的别想这么轻易离开——”

这一声歇斯底里地怒吼来自齐烨，他不甘心，他不接受这个结局！

暴怒使人失去理智，他捡起放在一边的棒球棍，胡乱地攻击着他周围的那些不明存在。

他似乎分辨出了什么，冲着边上的观众席直奔而去！

权宣袅第一个注意到，她根本来不及喊叫出声，整个人下意识从座位上一滚，跌撞了两步，扯住了高锐超的衣服。

再等她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她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肮脏的棒球棍就那么击打在权宣娉的头部，一模一样的脸庞却是连一丝表情的波动都来不及有，额头裂开，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齐烨疯了一般疯狂击打着对方，权宣袅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生姐妹失去了生命。

然后，她看见了那双充血地眼睛盯上了自己，她拼命缩进高锐超的怀里，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啊——”

后面的事情就像是一幅色斑太过浓艳而让人天昏地转的油彩画，在权宣袅的记忆里，她好像看见了高锐超拿着毛笔写了个字，挡住了野兽般的齐烨。

她似乎还看见了齐烨的身体突然消失了一部分，然后又消失了一部分，等到最后就剩下一个头颅和小半个身体，但那双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不确定那双眼睛到底想表达什么，但她非常确定，眼睛里有绝望和死寂。

等到权宣袅真正开始有能力思考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交车上。

胡英惠正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背，缓声哄着：

“不怕不怕啊，我们都还在，都还在......

“我们会出去的，会保护你的......”

权宣袅总算从那场梦魇中浮了出来，然后是眼泪疯狂涌出，那哭声撕心裂肺。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停不下来，到了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难受、恐惧和让人最害怕的孤独，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失去。

何晨西也走过来，抱着权宣袅没有言语。

整个公交车里回荡着一个小女孩最直白的宣泄，替这些大人们宣泄出了那份同样的心情。

“何姐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权宣袅问着何晨西，她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何晨西想了一下，轻声告诉权宣袅：

“你还有姐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会带着你的。

“你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很厉害，你看见过的，他们带我们离开了那个站点。

“你还有周阿姨，她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你可以把她当成妈妈，我觉得她不会拒绝的。

“高叔叔也很厉害，他之前还保护了你，你可以相信他，遇到困难就可以去找他

“胡奶奶人也很好，你看，她多担心你啊，所以你也要振作起来。

“还有赵爷爷，有汤老师，有代叔叔，我们都还在，谁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相信我们。”

权宣袅的哭声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来，只剩下控制不住地抽泣声。

她沙哑的嗓子细细地问：

“你们，不会丢下我的吧？我们，能离开的吧？”

“不会丢下你的，能离开，一定能离开。”

何晨西用力地抱紧权宣袅，给出了承诺。

......

市体育馆一楼，邱淑、卢家良和罗腾沉默地坐着，他们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

过了很久，罗腾麻木地拿出他最后一张记忆恢复卡，静静地撕掉了。

他无声地观看了他的记忆、他的家人，然后他用双手捂住了脸庞，肩膀耸动着。

这个地方，终究是逼疯了这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