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相处

由得这句“扭伤了脚”，柏炎一连在马车中坐了四五日。www.jiuzuowen.com

起初的时候，苏锦还有些不怎么习惯。但到第四五日上头，似是相安无事，也未生过旁的事端，便也慢慢习惯了。

大多时候，各自捧了本在看的书，各倚在马车的一角处看书。有趣之处，也只是大抵自顾笑笑，不说话，也不怎么相互出声干扰。

其实也清净。

白巧坐在他二人中间伺候，反倒是尴尬。

一行一共就三辆马车，两辆用来装随行的箱子，就这么一辆是坐人的。

白巧在他二人中间坐不住，便到马车外，与车夫共乘。

说是车夫，其实熟悉之后才知都是平阳侯身边的人。安全起见，同行的十余人轮换驾车，白巧还见柏子涧来驾车过。

苏家早前也是武将出身。

同柳家相比，白巧反倒觉得同平阳侯府的一行人相处起来更轻松，也少了几分拘谨。

早前一连下了十余日的雨，路不大好走，马车都走得慢。

白巧尚且能同驾车的人一道说话打发了时间去，实在是累了，便去后面两辆马车中的空闲地方，轻巧打个盹儿。

故而这四五日里，苏锦和柏炎在马车中，大多时候都是独处。

也好在，因为看书的缘故，两人的独处时间也算不得太糟糕。

亦少去了不少独处应有的尴尬之处。

等苏锦真正反映过来，他二人似是也这般相安无事在马车了待了四五日了……

苏锦亦趁他看书的时候，偷偷打量过他。

她是没想到柏炎是喜静之人，也有耐性，若是马车不停，他可以捧着书在马车中接连看上一两个时辰。柏子涧和区廷抽空遛马在马车外同他说事情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眨，头也不抬，继续一面慢悠悠看着他的书，一面处变不惊的应声。

有时候，她都在想，他是看进去了没有。

但若是没看进去，这看书时不时浮上嘴角的冷不丁的笑意，又仿佛不在演技范畴内。

反正他惯来行事也猜不大透，苏锦所幸不去想他。

而另一头，柏炎对她这般在马车上安静看书打发时间的举动，却似是司空见惯一般，并不奇怪。

马车内备了厚厚的毛毯和不少引枕，靠背，她可以窝在马车一角舒服得打盹儿或是看书，都不觉得马车颠簸，反倒比早前从平城来柳家时似是都更少遭罪些，也更安稳些……

等到第六日上头，苏锦看书看得有些昏昏沉沉，头靠在马车一侧，整个身子稍微蜷了蜷，阖眸入寐。

稍许，身上似是有些微凉，冷不丁打了打寒颤。

又舍不得睁眼。

片刻，带着他体温的外袍披上，她舒服得窝了窝，未推辞，亦未觉察。

柏炎笑了笑。

重新坐回对角，继续翻他手中的书册子……

安稳睡了些时候，马车忽得颠簸。

苏锦靠着马车一侧的头也跟着颠了颠，正好撞到额头，她眼睛朦朦胧胧睁了睁，稍许，才似是想起眼下是在回平城的马车中，而马车对面坐的是柏炎。

也不知可是这几日习惯了缘故，这中途忽然醒来，也知晓柏炎就在对面，只是还困着，亦未觉得有何不妥，很快，便又将头重新靠回马车一侧，沉沉睡了去。

柏炎目光未从书册上离开，余光却是瞥得清清楚楚。

遂而笑了笑，也未出声扰她。

……

再等行了些时候，苏锦微醒。

车窗外，是车轮咕咕掀起扬尘的声音，马车内，苏锦垫着靠背和引枕，身上披着他的外袍，正舒服窝在马车一角，醒了也不出声，反是这般安静得窝在角落处，抬眸打量着他。

她身上的外袍是他的，有他身上惯来的白玉兰味道。

这几日，她似是都已熟稔。

他给她披外袍的时候，动作很轻，她亦未察觉。

等醒来的时候，他仍在安静看书，好似她做得一个梦一般。

回想起这几日同行，她难免对他有好奇。

想起从柳家时，柏炎维护的举动，不时还会暖心。

只是你当巧觉得暖心，他口中便一口一声夫人，唤得她进退维谷，在柏子涧和区廷面前，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就似一只……

被温水煮进去的青蛙一般，慢慢地，偶然听到柏子涧和区廷礼貌唤她一声“夫人”，她也竟有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莞尔“嗯”了一声，稍许，又觉得何处不对，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没法再追着旁人解释。

譬如当下，苏锦窝在角落里看了他许久，从他的眉眼看到指尖，从指尖又看回他眸间。

他忽然开口，“还没看够？”

眼皮子都未抬一抬，亦未抬头。

苏锦怔了怔，好似忽得被人拆穿，背脊都有些偷偷打着寒颤了。

遂又才想起，他惯来似是可以一心两用的，譬如一面看书，一面与柏子涧和区廷说话，眼下，也自是能一面看书，一面觉察她在偷偷看他。

苏锦心中唏嘘，正欲开口粉饰。

他那双眼眸却忽得越过书册上方，看了看她，悠悠道，“不急，想看多久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