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丝毫没有返回蝙蝠基地的打算,而是匆匆与杰克告别后朝着普尔曼老夫妇的住所疾驰而去。
莉莎·普尔曼刚向他发出求救信号,再次听见时竟然已是死讯。
【如果我没有口是心非拒绝她呢?如果我立刻联系了迪克保护她呢?】
万般假设塞满了提姆的大脑,以至于他无法接受莉莎·普尔曼的死亡。
他觉得那是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嘀。”
提姆身上的窃听器响了一声,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响起。
没想到迪克居然胆大到把它安装到了太阳穴装置的附近,而且还增加了不少别的功能。
“提姆,立刻停下回来!”迪克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很好,除了窃听还有追踪和双向通讯功能。但此刻的提姆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双手紧握车把的他连取下窃听器丢掉的余裕都没有。
“提姆,听我说,不要擅自行动,那里已经——”
提姆充耳不闻。
哥谭的街景在提姆眼前飞速掠过后又转瞬即逝,几分钟他听见了划破天际的刺耳警笛声,那与迪克不断重复的后半句话交织在了一起。
“被警方封锁了!”
但这句话为时已晚,已经到达老普尔曼的住宅门前,他猛地刹车,自行车轮胎与地面产生了剧烈的摩擦,发出了“滋啦”的尖叫声和橡胶烧糊的味道,地面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印痕。
突如其来的噪音当即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他们停止交谈,齐刷刷地望向声源处,同时同时看见了提姆。
“嘿!”一名年轻警员下意识按向腰间的枪套,在看清来者只是个少年后明显松了口气,不耐烦地驱逐道。
“去去,这里发生了命案,闲人勿进!”
提姆几乎同时从车上一跃而下,因为太急踉跄了一下但很快调整好姿势,丝毫没有减缓脚步反而加速冲向敞开的普尔曼家大门。
“站住!再往前我就开枪了!”
年轻警员惊慌失措地拔枪指向提姆,但后者置若罔闻依旧笔直向前冲刺,纵身跃过警戒线,闯入了屋子里。
小警察慌乱中想要扣下扳机,从旁边斜插过来一只手及时按下了他的枪口。
“?”
“得了吧小子。”GCPD的老人发出了善意的嘲弄,“你连保险栓都没打开呢。”
“啊!”小警察如梦初醒地连忙收起配枪,呆头呆脑地看着那扇敞开的大门,“不用管那个人吗?”
“没事,蒙托亚局长在里面,她会处理好的。”克里斯警探笑眯眯地说道。
此时此刻的提姆已经踩进了弥撒着浓郁血腥味的玄关,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墙面上的狂乱字迹。
“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在那欢愉的刹那,就像火和炸药,一吻即逝。”
“《罗密欧与朱丽叶》。”
提姆低声念出了它的出处。
事已至此,只要不是脑子秀逗的蠢货,任谁都能看出这就像莉莎·普尔曼所说的那样,是场有计划的谋杀。
他快速扫过倒在餐桌上的老普尔曼和悬挂在吊灯上的普尔曼夫人的遗体,直接踏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老式的木质台阶被他踩得吱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从厨房飘来的油腻的焦糊味,老式的木质台阶被他踩得吱嘎作响,地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延伸到了二楼。
提姆循着血痕快步前行,周遭忽然响起的杂音纷乱不休,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只能听见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在杂音的衬托下格外清晰。
他不敢停下来,却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最终,那道刺目的血痕在冒着热气的盥洗室前戛然而止。提姆顿了顿足,走了进去。
“啪嗒。”
他刚踏入室内就踩出了一团水花。
提姆下意识低头,整个盥洗室的地板上积满了水,一缕暗红的细线在水中摇曳舒展,如同被风吹散的墨迹。
提姆的视线下意识追寻着这条红线,一寸寸地上移,最终定格在了半小时前祈求他拯救自己的女人。
莉莎·普尔曼以近乎安详的姿态趴在冒着热气的浴缸中,她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自然垂下轻点地面,鲜血顺着滚滚流下。
她的脸上挂着畸形的笑脸,五官正在被溶解。
暗红的血迹凝固在唇角,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卷发在血水中扭动游走,宛如一群贪婪的食人鱼在盛宴中欢呼。
呕。
刺耳的干呕声在狭小的浴室内回荡,令人感到不悦。
提姆茫然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声音的源头,却惊愕地发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巨大的冲击让他绊了个趔趄,提姆起初还以为是自己被恶心到昏了头,等那股外力扣住他的腰际将他向后拖拽时,提姆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人是在拽他。
一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剧烈的摇晃让他的视野变得支离破碎。
仿佛他被丢进突然丢进了巨型万花筒里疯狂转动那般,色块在眼前肆意翻搅,最终化作一片混沌。
提姆的脸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的颈椎在大声控诉自己遭到了粗暴对待。
一只温暖的手掌便覆盖了他的双眼,耳边的轰鸣声渐渐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察觉到嘴唇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迪克的□□质量真有够好的,这样折腾都没有弄坏。】提姆毫无缘由地升起了这个念头,觉得嘴唇有点发干。
下一秒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女人带着发蜡味道的长发扫过了他的面庞。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没事的!”
她转头冲着别人大声喊着什么,人潮窸窸窣窣地褪去,世界安静了下来 。
是芭芭拉吗?
提姆满怀期待地抬起头来,有些失望地发现其实是芮妮·蒙托亚。
她紧盯着提姆,眉头拧得几乎要打出一个蝴蝶结;嘴唇像贝壳一样不停地一张一合,最后却只吐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蒙托亚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提姆牵下了楼。
提姆乖乖地照着原路返回,木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串断断续续的记号,蜿蜒着延伸到门外待命的警车旁。
也不知道蒙托亚局长到底和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警员们围上来的时候又是给他批毛毯又是给他倒水,还搬了把椅子扶着提姆坐下。
哒哒,哒哒哒,哒。
热气从杯中打着旋儿的升起,全然不是能入口的程度。但这对提姆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他木然地盯着水杯发呆,杯中的烫水不断地荡开涟漪,如同被雨点打乱的湖面。
直到这时提姆的知觉才渐渐回笼。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手在不断地颤抖,结果发现其实是自己的脚。锃亮的皮鞋胡乱地在地面上敲出声音,节拍毫无规律可言。
提姆下意识伸手想要按住双腿让它们停下来,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东西。滚烫的水瞬间倾泻而出,全都倒到了他的身上。
“嘿!”
差点拔枪射击他的那个年轻警员惊得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慌里慌张地摸出手帕想阻止烫水进一步渗透提姆的衣服。
提姆抬手制止了他,顺势将空杯塞进这位手足无措的警员怀中,站起来抖了抖剩余的水珠。
双脚重新踏实地面后提姆周身的震颤才终于平息,只剩下自己断断续续的笑声。
提姆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在这时一群人朝他走了过来,提姆眯起眼睛,发现为首的是蒙托亚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