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还在吩咐跟着身后的人们什么事情，在看到提姆起身后迅速走了过来，攥住提姆的胳膊就想将他带上警车。

提姆不情愿地躲开了蒙托亚局长的手，后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出了这样的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既然破坏了现场再怎么也得去警局走一趟。”

末了她还专门强调就算丹特市长来了也不好使。

在听到即将前往的目的地后提姆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这才乖乖上车跟着进了警局。

后续的发展就水到渠成多了，提姆被引入审讯室时他对面坐着的就是蒙托亚局长，后者指尖轻叩桌面，敲出的节奏紊乱不休。

此时的提姆已经恢复镇定，他甚至自己都有些诧异方才会情绪失控到那种地步，好像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反客为主地盘问道：“调查情况如何？”

这个在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开场白让蒙托亚局长缓缓吐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无奈地看着提姆。

“幸好你到的时候GCPD都已经调查完了，再加上现场都是我的亲信，否则你这件事可不会轻易了结了。”

提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的装疯卖傻也就意味着无声的拒绝，蒙托亚局长原本准备好的说教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了回去。

她想起之前与提姆的“交易内容”，最后当真告诉了提姆。

“老普尔曼死于□□中毒，死后心脏被挖出后塞入了口中。普尔曼夫人的遗体则被铁丝编织成的‘珍珠项链’悬挂在大吊灯上，手上戴着□□，脚上是一双芭蕾舞鞋，初步判断是窒息而亡。”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观察了几眼提姆的反应，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后便继续道：

“厨房的情况最为复杂。长子小普尔曼的头颅被塞进了微波炉里，剩下的部分则是一堆肉骨和搅拌机里的肉糜，肉糜的一部分甚至被包进了料理台上的面团里。”

她说这些时没有增加任何情感，仿佛自己讲的只是有人在厨房里做烤肉饭。

提姆的喉结动了动，胃部泛起阵阵不适。他又想起来自己在上楼前闻到的那股油腻焦糊味，现在总算知道它的来源是什么了。

蒙托亚局长没有停下来：“当我们从微波炉中把头颅取出来后我们发现颈部的断面凹凸不平且存在凶器来回切割的痕迹，厨房内遍布着大量拖拽痕迹，这些细节都表明凶手的体力并不充沛。”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比划出一道模仿颈部断面的线条：“初步判断凶手可能是女性，亦或者身体受到过严重创伤以至于永久性肌肉损伤的男性。”

话题转向最后一位受害者后，她的语气微微一沉：“至于莉莎·普尔曼的，相信你已经亲眼目睹了现场。我们到的第一时间原准备将她的尸体进行搬动，但发现其躯干已经完全僵化。再加上我们在她耳后发现的针孔，推测死因是注射了某种不明药物。”

说到这里蒙托亚局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提姆，静静等待他对这些信息作出反应。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死法？”

不出蒙托亚所料，提姆果真最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从随身带进来的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照片，轻轻摊开在桌面上：“每个受害者的死法都与他们的过往有某种……呼应。”

提姆凑近端详那些泛黄的旧照片，局长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起：

“老普尔曼的政敌意外中毒身亡；一位芭蕾舞者与普尔曼夫人竞拍同一条项链成功后遭遇车祸葬送职业生涯；一个小混混在发现普尔曼长子的犯罪证据并以此敲诈几周后不幸掉入水泥搅拌机丧命；而小女儿莉莎·普尔曼曾是一个校园霸凌者，导致数人休学或退学。”

“遭到霸凌的人中就有莉莉·莱特，是吗？”提姆轻声问道。

蒙托亚愣了一下，默默地点头。

“而你竟然和她有来往？我是说——”

“在哥谭，几乎每个权贵手上都沾了人事，她的不算中，而且她一直在为此忏悔，用许多年为自己的傲慢赎罪。”

显然，忏悔并未让她逃脱命运的枷锁，一切早已无可挽回。

不过，提姆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凶手对普尔曼一家了如指掌。而当他回忆起莉莎·普尔曼那张与“怪物们”几乎同样被溶解的脸时，真相的轮廓似乎愈发清晰——

凶手的范围正在迅速缩小。

就在这时蒙托亚局长的手机响了，她小声道歉后瞄了眼通讯，表情古怪地看向提姆：

“丹特局长让我转述你家长的话，他已经保释你了，自己尽快回家乖乖带着，他有急事要出门就先不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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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

迪克还在喘息。

让他猜猜这时候的提姆在做什么？

根据他对提姆的了解，后者不出意外会违反了指令到处瞎跑，这样一来发现他出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迪克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咧嘴一笑，一不小心扯到了胸口处的枪伤。

枪伤并不会让他立刻毙命，但枪伤+极端温度却能。

迪克喘出的粗气被零下几度的冷风一激，变成团团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它们连接成片，甚至带上了些许如梦如幻的朦胧美感。

迪克突然疯狂地想念起芭芭拉·戈登来。

他想念她的那头红发。

他甚至还能想起洗发露总是有股生姜的味道，因为芭芭拉抱怨自从参加夜间活动后她总是大把大把地在掉头发，所以指望着这东西垂死挣扎一下。

很早之前玩闹后芭芭拉曾借用过迪克的淋浴间。

迪克还记得事后他用淋浴间时，门一开就被裹在了厚厚的水蒸气里，眼神不好的他大大咧咧走进去，几根孤零零的红发便粘在了自己的脚趾缝隙里。

当他把它们从指缝里抽掉时，他想起芭芭拉身体大幅度转摆踹飞罪犯的同时，红发们也打在了他的脸上。

某种难以精准描述的情绪充盈了他的胸膛——这就是他的女孩。

迪克甚至还记得那个淋浴间的水槽。芭芭拉的红发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动物毛发搅在一起堵住了淋浴室的水槽，迪克起初没发现，结果洗澡的时候搞得淋浴间里水漫金山的。

最后是迪克自己手忙脚乱地将毛发从水槽里捞出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迪克仿佛又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在那个狭小的淋浴间里，傻乎乎地猜想着门外那个心爱的姑娘在做些什么，脸上挂着愚蠢的笑容。

“哧——”

迪克眨着睫毛，抖掉上面的冰晶，有些吃力地仰望着出声方向。就像梦里一样，他看见了头掺了点白的红色长发。

红发的主人厌恨鄙夷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迪克，手上的木仓口在冒着白烟。

“你应该被挖掉眼睛。”女人心不在焉地评价道，抬起枪口对准迪克的眼睛。

“哪怕到这种程度都不会死吗？你还真是恶心。”

迪克欣慰地笑了，几近眷恋地用目光描摹着眼前女人的容貌。

“巴…芭拉。”

对方开枪的瞬间迪克有所感应却选择了纹丝不动，失血过多后他有些口齿不清，缓慢迟钝地念着来者的名字。

他突然疯狂怀念起过去那个芭芭拉·戈登来。

冰山餐厅将是一个终结，迪克心知肚明。

当年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迪克曾专门来过这里，不管怎么渗入调查都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这是家干净到过分的经营场所。

别说被更深度染黑，连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赌场都已经关闭，改装成了咖啡馆和清吧，纯白到仿若天空中飞降的雪点。

但他们就是在这里失去蝙蝠侠与罗宾的。

所以他还是来了。

结果还真遭到了报应。

对不起啊……

迪克在心底偷偷对提姆道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