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啷——
碎瓷片碎玉片碰撞出的清脆响声将床榻上的女人惊醒, 她以为是苏澄扬回来了,猛然从榻上起身张望着。www.xiaoxiaocom.com
幽暗光亮下映照进一个晃晃荡荡的身影,白纾姮还未看清来人脸孔就知道不是他,来人身形虽比一般男人体硕, 但远不及苏澄扬魁梧高大。
也不曾听见守卫通传, 她直觉不好,心悬到嗓子眼, 忙弯腰拾起一个碎青花的瓷片攥在手心。
直到来人走近, 她才看清那人面容,努力回想, 才想起这该是前几日在帐前撞的自己肩骨痛的人。
霍仪?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 霍仪屡次以下犯上顶撞质疑主帅, 苏门军的将领们提起这个名字时总是气呼呼的。
白纾姮闻到一股酒气, 立马警惕的撤到后面,她与霍仪中间隔着一张宽榻,后背紧贴着帐边, 无奈通往帐帘的路需得绕过霍仪背后。
她轻挪步子向帐帘处移动,鬓角出汗, 屏气凝神的提防着霍仪接下来的举动。
霍仪堵在通往帐帘的必经之路, 喝多酒的愣头青吃了熊心豹子胆,环顾四周和地上, 嗤笑出声:“呵,想不到夫人看着纤细娇弱,脾气也不小。”
“你胆子也不小, 竟敢无通传进主帅军帐。”白纾姮攥紧手里的碎瓷片,便是挪步,有人挡着她也逃不出去。
霍仪借着酒劲儿仰头大笑:“哈哈哈!主帅军帐?”瞬间变脸恶狠狠的咬牙,“我的!这一开始皆是我的!苏澄扬他就是个疯子!”
叮咣——霍仪嫉妒生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圆桌木案,木案上的油盏烛灯应声倒地夺去帐内仅剩的幽暗光亮。
借着透进帐内的皎白月色,她美眸轻眯,分辨出霍仪的方位,慌张举起手里的碎瓷片防身。
霍仪喝多,脚下不稳,步步逼向女人所处的方位,恶狠狠地妒忌:“本将军差在何处?凭什么?!只要那个疯子的病一好,一纸圣旨,便让本将军将主帅之位拱手相让!”
白纾姮心慌慌地想趁暗逃开,她纤手颤抖地举着碎瓷片对准霍仪,美眸死死盯着霍仪的一举一动。
霍仪积日而深的妒忌和不甘化成怒吼:“我!霍府的嫡长子,十六岁随父进军营,谁敢与我大呼小喝!谁敢!”
她屏气惊慌地一步步向后侧方退去,也顾不上霍仪吼什么,左右皆是一些嫉妒苏澄扬的话。
“凭甚?!同是将门出身,皇帝为何只信任他?只因为他姓苏吗?!”霍仪看向瑟缩后退的女人,换上另一幅垂涎的浪荡嘴脸,“夫人,他苏澄扬能给你的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你。”
喝酒上头的愣头青伸手想抓住她的皓腕,白纾姮堪堪收手躲过,余光扫过通往帐口的路无人挡着,回头转身欲逃。
夜色沉沉与霍仪踹翻的赭褐色木案融为一体,她惊慌失措地撒开步子逃跑,昏暗下没注意倒地木案,桌腿狠实磕在她腿上,整个人向前跌了一跤,重重摔地。
痛,她以手腕着地挫伤破皮,方才那一下将她腿撞的抽筋,腰背也疼的直不起来。
霍仪喝多头脑发热,见着女人跌倒顺势扑了过来,却被她扔过来的碎瓷片砸个正着,脑门正中央被锋利尖刃划开一道口子。
“滚开!你敢动我,苏澄扬不会放过你!”她咬唇忍着腿痛勉强撑坐起身子,瓷片刺痛纤滑柔荑。
苏澄扬三个字在霍仪脑子里炸开,这个十八岁被长辈惯养长大的愣头青妒忌的发狂,胡乱的抹去额上鲜血,粗鲁无礼的蹲下去伸手撕扯她的裙裳。
她厌恶旁的男人触碰,委屈流泪对着霍仪又踢又踹,死死用手回扯住自己的裙摆,扯开嗓子呼救。
“救命啊...救命...苏澄扬!”
刹那间,昏暗帐内充斥火把猛烈的光和热,她的眼睛突觉不适微阖,手上还拼力扯拽自己的裙摆。
猛然一阵寒风从她身侧面前扫过,一双大掌扯过霍仪后颈,用尽全力,重重向远处摔砸开去。
肋骨瞬间断裂的咔嚓声响彻军帐,霍仪四肢趴地,噗嗤吐血的闷哼叫痛。
等女人适应了火光,缓缓睁眼,凛冽熟悉的气息已经将她包裹,瑟缩战栗的身子被强有力的臂膀托抱起来。
她的耳紧贴在他宽阔炽热的胸膛,甚至能听到他因怒气冲顶而加速急促的心跳。
当苏澄扬进帐看到霍仪那双手撕扯她身上裙裳时,瞬间爆发的蛮力可徒手将一个成年体硕的男子摔到肋骨尽断,五脏六腑俱损。
神羽军的老将们闻声赶来查看是何情况,只见着霍仪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口吐鲜血,晕头转向的还未从方才腾空落地的惊悚中缓过神。
苏澄扬不愿在这里砍了这个畜牲,免得脏了姮儿的眼,只能隐忍压抑着直冲天灵盖的滔天怒气。
一双阴鸷的眸子早已罩上厚厚血雾,纵使是天王老子也不得触及一个疯子的底线。
他只将怀中的女人轻放在榻上,脸色沉郁铁青,一言不发的再次走到趴地上吐血的霍仪身旁,伸臂揪其前襟,将其脚离地腾空带起。
男人面无表情,周身肃杀寒气,伸臂举起肋骨尽断的霍仪,步步沉着向帐外走去。
今夜,他要为明日出征,杀牲祭天!
——
帐内,苏澄瑛来照顾受惊吓的嫂嫂,重新为她点上几盏油灯,取了些药酒来为嫂嫂挫伤处上药。
苏澄瑛抽噎几下鼻息,瞧着嫂嫂手腕和腿上的青淤痕迹心疼不已,幸好,幸好也只是磕伤而已。
“澄瑛,你放心,我没事。”白纾姮柔声安慰着,“只是磕伤,没关系的,不用担心。”
“霍仪,他就是个畜生!”苏澄瑛眼眶酸红,气极咒道。
白纾姮脸色苍白,无力的倚着床头坐起,惊吓之余,指尖还会不自觉的颤抖,手腕上药酒的挫伤处也是辣痛不已。
外面火光如昼,大发雷霆的怒吼咆哮和辩解求情声清晰涌入她耳里——
“都给老子滚开!畜牲!竖子!真他娘是活腻吃了豹子胆!”
“龙扬将军肆意斩杀朝廷直属统军的主帅,难道不怕圣上怪罪降责?”
“单是他次次忤逆顶撞本帅,质疑军令,本帅便是杀他上百回都无妨!”
白纾姮从未听过苏澄扬说甚粗话,如今听来黛眉微蹙,很不适应。委实这粗话与男人冷静沉着的脾性不搭,与将军府大少爷的君子风骨相去甚远。
想来也罢,即将奔赴死局的男人还有何所畏惧,诛杀砍伐于他而言不过是图个痛快。
左右霍仪忤逆违抗军纪军令多次,苏澄扬寻个正经理由将其军法处置也不为过。
“澄瑛,将你大哥唤进来吧。”女人冲着苏澄瑛温柔浅笑,“你总不愿见着你大哥真的杀了霍仪,惹得皇帝大怒降罪于将门吧。”
“嫂嫂...”
“去吧。与你大哥说如今霍仪已是废人了,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
听着外面吵翻天的架势,想必是神羽军的老将们团团将霍仪护起来,不然苏澄扬手起刀落,霍仪哪会活到这时候。
她宁愿做这一次恶人,委实是想还给苏澄扬些什么,还些什么她不清楚,只知道现下不能让苏澄扬真的下杀手。
苏澄瑛并不挪步,便是大哥一刀砍了霍仪也是罪有应得,着实用不着嫂嫂做这个恶人,说出去还叫人说是蛇蝎心肠。
“去吧,按我说的,将他唤来。”白纾姮柔声催促,“快去吧,再晚一些,谁都拦不住你大哥了。”
苏澄瑛咬咬牙还是顺嫂嫂的吩咐出去让大哥停手,瞧大哥下的狠手,霍仪余生也是废人无疑了。
白纾姮则阖眼微闭,昂首映面,皎白月光轻柔敷上女人深邃脸廓,与肤如凝脂的她融为一体,宛若玲珑剔透的美玉,经不起半点磕碰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