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树干的杀猪刀发出无声的轰鸣,似是欣慰的大笑,屠夫模板近乎完全地覆盖住于元沅的自我认知——就差一点点
于元沅脚边的杂物堆中,一把造型的古朴的钥匙亮了一瞬,复又暗淡下去。
…………
血色雾气不仅在折磨着于元沅他们四个,也在折磨着理论上它的主人。血管里涌动的不像是鲜血,而是岩浆,由内而外地灼烧着潘森,每一条神经都在愤怒地咆哮。
这份灼烧感,潘森并不陌生。
他每次实力有所提升时,都会产生类似的感觉,却从未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强烈到他要忍耐不住的程度。
皮肤时不时鼓起条形的凸痕,红肿而发亮,像是新鲜的鞭伤,又像是有诡异的寄生虫在肌肤之下游走,配上于元沅几人先前制造的伤口,潘森此刻的面容狰狞而恐怖。
血色的雾气缭绕着他,亲吻着他,催促着他。
手指清楚的感受到姜黄色头发男人有力的脉搏,他的小命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潘森的心脏同样在砰砰跳动,两者间的节奏渐渐趋同。
潘森知道,那是男人恩掌握的规则在呼应他的领域。不,应该说是他的领域在召唤这条规则。
任务里的几位职业者中,兰伯特和眼前这位曾经是他最想杀死的人,因为他们两个执掌的规则偏于死亡杀戮一侧,与他自己的相近,也就更容易接纳吸收。
说是“曾经”,表明他现在最想杀死的另有其人。
象征领域存在的血色雾气翻滚涌动不息,忽而收缩,忽而向外疯狂扩张,时常不受潘森的操控。
但是领域这种东西是职业者的半身,本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有一个解释,他被人阴了。
当领域扩张到极致,潘森清楚地感知到它撞上另一层厚厚的玻璃罩。
有人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到了玻璃罩的边缘又停下脚步。来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大宅的门廊。
借助尚未完全缩回的领域,隔着雨幕潘森仍看清了他的长相。一层蜡纸般的皮肤覆盖在骨骼外头,与其说他是活人,不如说是裹着层干瘪人皮的骷髅。
当身体的疼痛超过过往的峰值,当领域第一次失去控制,怀疑的情绪开始发芽。如今身体疼到随时要爆裂,却亲眼看到迫不及待迎出来的雇主,怀疑更是滋生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有亮光在于元沅脚边闪动,被密集雨线的削弱到微不可见。
潘森一直为杀戮欲望主宰的头脑难得清醒过来,他提溜着快要窒息的于元沅,默默思考着一件事。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如果一切是有心的设计,那么自己可能有的反应也该在对方的思考范围内……想一想,对方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没有思考太久,也就没给外人留下多少应对的时间。
“咳,咳咳!”于元沅揉着喉咙,她被潘森丢下去的一瞬以为下一秒接上的就是他的屠刀,干脆闭眼等死,谁知等了半天,只等到潘森吼出来的一长串脏话。
她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潘森双手握住乌黑大砍刀,向门廊处穿着熟悉深蓝外套的雇主劈去的身影。
“!!!!”
事态陡转而下后又转着弯拐回来了,于元沅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是吧,他真的疯到这种程度了吗?放着他们四个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战败者不管,去找雇主的麻烦?!!
血管里奔涌着不知是岩浆还是硫酸,总之是能带来灭顶疼痛的液体,潘森挥刀直上。
“咣!”
“噔——”
门萨抬起一根食指再按下,一声琴鸣后,他所在的门廊连同周围的一小块空间潮水般波动不休,将裹挟着红色风暴一齐杀到的大砍刀阻隔在外。
双方交手引发的狂风携着冰冷的雨滴向四周扩散,这一下子,连伤势最重也是昏迷得最早的罗宾都茫然地睁开眼睛。
“哈,拿我当吸收规则的容器,想得美!”
【作为门萨家的族长,世代生活在幕临城的居民,门萨十分尊重教廷的来宾,如果……】旁白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换了骚扰对象。
“又想重复那套雇主要维持职业者死亡率的鬼话?”潘森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悲凉,“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他常用的职业技能“苦难之旅”,短时间内受的伤越重,爆发力越强。使用这项技能一定得对自身情况了如指掌,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否则技能还没生效呢,人先伤重死掉了。
潘森此刻清楚地意识到,他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