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如果自己愿望实现，那一定是自己最难熬的一天，这一天他希望自己应该不存于人世，变成世间万物守着她。

因为这样自己再舍不得放开，也不得不放开。

夜秋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看着霜珏寒如此放浪形骸，也只是笑了笑，随后拎起一壶也喝了起来，脸上，身上，没有喝进去的酒都化作相思泪。最后他闭上了眼睛，也紧闭着唇，让酒水从脸上肆意流淌，似乎想这样的酣畅能否浇灭内心的难熬。

喜欢是一种说不出的病，爱到最后，病入膏肓。

“月哥，你在干什么！你忘记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吗！”霜珏寒一把抢过夜秋月手里的酒壶，他的脸上只初显了一丝红晕，醉态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痕迹。

夜秋月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活着也还只剩下一件事，也是我为她办的最后一件事。”

夜秋月的话，霜珏寒从来不会过问，只是这次他心里说不上原因的忐忑，本来咽下的话又到了嘴边。

“哥，你说什么？”

“珏寒，以后守护墨都和钰翎就只剩下你了，。”夜秋月重复得更加清楚，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只是看见了霜珏寒些许崩溃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我没有骗你，只是不想你和钰翎难过而已。答应我，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姑父说了只是练功过度怎么可能……”

“不要傻了，月哥从来没有骗过你不是吗？或许以后的某一天我就沉睡不醒，一年未见，你们可能打趣说着，秋月不知道醉卧何处温柔乡。五年未见，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后人，你们会告诉他们，曾经你们有一个重要的人叫做夜秋月，他很自私，一走了之没有一点消息，等下次遇见一定要狠狠收拾他，随后你们也会笑笑，心里对重逢充满期待。等到最后离开人世的那一天，我们如果再相逢，我会说出一切，之后请求你们的原谅，希望到了那一刻你们都还能记得我。”

感受着霜珏寒的颤抖，夜秋月伸出双臂将他拥入怀中，他知道这个对他而言太沉重了，只是他等不及了，他必须成长起来。

珏寒，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哥，你也不要我了吗？”霜珏寒不能接受，一把推开夜秋月，他愿意接受大自然给予的生老病死，但是他不能承受，每一次来得都太匆忙，屠城之殇还没有痊愈，这无疑又是致命的一刀。

“没有不要你，只是恰巧我只能陪你走完这一程而已。”夜秋月看着眼前激动的人，他心中的愧疚感又深了几分。

“你既然选择不要我，当初你就不应该救我。不要给了我希望，却让我背着更深的失望继续活着。”霜珏寒将手中的酒壶裂碎，“我就像傀儡，为了你们心中的模样去活着，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看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也会心疼，你是，姐也是，父亲亦是。你们的心疼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守护这可笑的墨都。”

“是，我有什么资格去生气，我有什么身份去谴责，你们都是伟大的，是无私的，是遥不可及的，为了这个苍生、黎民去奉献所有，我就像胆小鬼缩在你们的身后，踏着沾满鲜血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看似至高无上的位置，俯瞰这个带给我无数痛苦的世界。”

“哥，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到底会不会在意我，在意我是一个人！”

“珏寒，人生在世不由己。”

“所以你们就把我作为你们不由己的代价吗！”

“没有，我们只是……”

“只是教会我成长和担当，然后一个一个抽离我的生活，让我感觉自己一直活在梦中，留下无可避免的孤寂与无法触及的想念，让我恨自己无能，哪怕拼尽全部也无法挽留你们一人是吗？”

“珏寒，我……我们都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一人临世，再寻无果，就是你们给我的未来吗？你知道这个未来在我眼里有多讽刺吗？你认为一个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的人能活得有多好。”

“哥，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恨这个世界，都恨这座围城。但是你又和我不一样，你对姐姐的爱将所有的桀骜不驯都藏得一点不剩，成为一个守护者，心甘情愿以守城的方式守着姐姐。而我，因为爱，我想将这一切全部粉碎，还所有人一个自由。”

“你说的没错，我恨过这里，但是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我选择陪她。我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只是想和自己爱的人好好走完这一生而已。”夜秋月叹了口气，“珏寒，你比我勇敢，我若是多一点无畏，少一点顾忌，现在的我们都应该生活的很好。”

若是当初自己不奢求一个门当户对，自己就不会给闫门机会，若是自己不渴求忠义两全，自己就会救下姐弟二人远走高飞。终究是自己贪图的太多，到头来都是南柯一梦。

“月哥，你和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曾经说服过自己，只不过所有的说服只是表象，你从未有一刻真正去相信，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让你开始变得麻木失去判断，现在扯开这一层遮羞布。夜秋月，你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