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照顾一只醉鬼的难度为五颗星,那么照顾一只自己喜欢的醉鬼,难度就为十颗星。
前者是活受罪,后者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炼狱。
把简聆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后,覃抒言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转到卫生间,一手摘下毛线帽,另一手手背掩去额上虚浮的汗,顺带搓了搓这头不长不短的发。
镜子里的男人脸颊绯红,明明没喝一口酒,却在阵阵橙香里被扑杀得彻底。
他是真醉了。
扳下薄衫衣领,覃抒言侧着头将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递到镜前。
那两排牙印清晰可见,边缘还带着红晕渐变。
要不是刚才为了背她,衣领被扯歪,她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他又叹一声,无可奈何中氤氲笑意,指腹抚上凹凸不平的印记,是暧昧的利刺。
咬得可真狠……
简聆醒过来已是午饭时间。
睁眼便是从窗外射进的刺眼阳光。
天啊……头疼欲裂……
一掀被窝,昨夜的毛衣依旧。
满室自窗外偏光燃着的雪意。
我是怎么回家的来着?
她胡乱抓了抓头发,那金发浮躁,在眼前坠下。
关于昨夜,她记忆里只余残影。
先是在KTV和陈雅婕“互殴”,然后是自己抱着马桶吐的场景……
后来呢?
后来是在医院?哦对,君君被打伤了!
再后面呢?
她拇指顶着太阳穴来回揉捏,以缓解宿醉后的苦楚。
再后来好像就……
活像一滩烂泥,无骨人好不容易从床上挣扎着爬起,一脚刚踩上兔子拖鞋,卧室外的关门声瞬间撩起她所有注意力。
简聆一急,手撑着软榻就要起身,谁曾想脚一软,又带着酒醒未消的晕眩,整个人就往地上栽……
门外脚步声急急,她“嘶”地捂住左手臂,还沉浸在撞上柜子的混沌中,卧室门便被倏地推开。
一室暖意被料峭春雪的凛冽侵袭。
酒精的长时间占领让她依旧迟钝,视线还未来得及从胳膊转到来者面前,耳朵却已听见声响:“你怎么了?”
男声焦急,铺垫忧虑。
她抬眼就见戴着毛线帽的男人几步赶到面前,蹲低,执起她手腕,撩高衣袖查看她方才捂住的地方,动作不拖泥带水。
“我没事,一下子没站稳而已。”她甚至不敢看他眼神,突然的靠近反倒让她无措,抽出手腕就要爬起。
覃抒言搀着她站起来,还帮忙将方才因摔倒而甩开的拖鞋衔来她脚边,话间随意,好似两人共同生活已多年:“可算醒了,给你买了午饭和醒酒药,赶快洗漱了吃点吧。”
几秒钟,两人好像都意识到这语气哪里不对劲,男人又追着补充一句:
“咳……黎婉君让我过来看着点你。”
不补充这后半句还好,一说了反而……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捏着她的上臂。
掌心温度是比她的烫的。
眼前默默闪过昨夜几回片段……
“哦,知道了。”
有时她真的会埋怨自己的记忆不早不晚被翻篇想起。
似乎是因为他送自己归家而做了个春/梦?
一阵细密火苗骚上耳垂的趋势,她强装着无事,低着头借长发掩面,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借着动作,才微妙躲开那温度的渲染。
她的马克杯被推到面前。
“蜂蜜水,缓头疼。”
“谢谢……”
午饭简单吃完。
她才知,原是昨夜黎婉君给了他钥匙,覃抒言才能中午又来。
简聆抱着听听坐沙发上,覃抒言继续收拾方才厨余垃圾。
她本来想帮忙的,但是对方一直念叨着病人坐好,病人坐好,让她本就疼的头雪上加霜,索性放弃。
都分不清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她默默。
听听还是对厨房里的叮叮咚咚更感兴趣,没挨几下摸就要跳下她的膝。
她也就趴在沙发背上,望着半开放厨房里那个颀长的背影试探着询问:“我酒品……还不错吧?”
简聆又不笨,她早看见对话框里的微信电话,猜测是黎婉君昨晚拨出。
碗筷清洗应是进入第二轮,覃抒言戴着手套忙碌,那侧脸煞是好看。
但在她询问的下一秒便被男人那双望过来时,转瞬就泛着笑意的眼锁定:“是啊,你的酒品真不错啊。”
这视线总有种难以言表的意味深长。
她的笑眼之上,细眉一挑。
怎么和我想起来的片段出入这么大?而且他的眼神怎么……
指尖捻着毛衣的流苏,反复翻阅脑海里穿插的片段,难不成她把梦和现实搞混……
“我真的没干什么吧?”她再次确认。
“没干什么。”他仍笑着,将碗筷归置原处。
奶牛猫调皮地用肉垫拨弄他解下的塑胶手套。
简聆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咬了他只是在做梦,至于眼神,应该是我多想了……
覃抒言终于落座,俯身从她面前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擦手。
简聆余光看见他的袖口被挽到肘部以上,小臂随着手掌动作微微鼓起青筋,麦色和纯白穿插交错,伴着水滴沿肌肉弧度滑落,平平无奇的一个擦手动作却做出了斯文败类的风范。
本是偷看,不知不觉变成正大光明。
好风景……
她又瞥了一眼,发现他在分神看手机,应该没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