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砚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了。
低头望着胸前系好的安全带,他垂着眼乖乖地哦了一声。
又度过漫长的、挣扎在困与迷茫中的几分钟,他才终于找回神智,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果然还是不能喝酒。
“许哥,我好了。”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下次直接叫我呀。”
许晃也笑。
他巴不得陈默就这样睡下去,安稳地,他们在车里永不离开。
但路砚舟已经解开安全带,他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下车。
这里是新海市大型购物中心之一,大牌林立,奢侈品繁多。
许晃带他来自然有小心思。他希望通过展示自己现今的财力,以唤醒路砚舟对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
请看看我吧。他的心在痛苦中独自煎熬。
无论因为什么,请爱上我吧!
然而路砚舟在这方面实在一窍不通。
除了最出名那几个一线大牌,其他他一概不知。
不敢细看价标,路砚舟眼观鼻鼻观心。
“好多钱啊。”他对系统小声耳语,“比咱俩积分还多。”
619:「……」
同样也不富裕的619汪地一声哭出来。
上午十一点,商场人不多。
许晃说什么也要给他买衣服,路砚舟推拒不得,被带进好几家店,每次出来,胳膊上挂的袋子都会多一两个。
似乎迷恋上了打扮他的感觉,许晃路过旁边一家意大利牌子时眼睛一亮,还要带他往进走。路砚舟连忙拦住,“哥,真不用了,我穿不了这么多!”
他还想把手上的纸袋推还回去,许晃却早有准备,“最后一家,绝对的,不骗你。”
连哄带骗地,好不容易将路砚舟带进店里,许晃跟销售顾问确认要试的衣服,路砚舟不太自在地在一旁踱步。
货架上摆着几款马衔扣装饰的皮质手袋,老花丝巾松松系在模特脖颈,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想象不出来自己穿模特身上那一身会是什么样,便又继续逛到别的地方。
店里空间很大,还分上下几层。
经过一楼落地橱窗,他又开始研究对方的打扮。
窗前模特拎着最新款包,牵着条玩偶狗。不远处并排的两个模特也打扮各异,其中一个身着修身黑西装,翻领上别着菱形徽章;另一个则裹着件陶土棕亚麻西装,翻领上也斜斜别着枚胸针。
垂着显得平平无奇的衣服,放在模特身上却一下展露出其剪裁干净、版型挺阔的优点。难怪许晃一定要带他来这里。
下意识走近几步,路砚舟还想继续研究,却忽地皱皱鼻子,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店内香水味浓郁,却有隐隐约约的怪味丝丝缕缕,令人后背发毛。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调整站位一点点仔细嗅闻,那股让人不安的气味却始终若隐若现,钩子一般从不知何处探出来。
不是错觉。
他对自己的五感很有自信。
前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店铺背阴的一面,与前边正朝街道的橱窗不同,这里属于橱窗的角落,模特并没有前面那么多,只三三两两或坐或站着几个无头模特。
那股难以描述的气味至此为止还是不够清晰。
路砚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淡淡的腥气似有若无,在店内花果的甜香下分明几不可查,却让人一旦闻到之后便似被标记了一般,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将之忽视。
不安,甚至隐隐有些焦躁。
好似嵌入基因里的某种直觉在向他发出尖锐的警报。
甚至不知该不该将其简单称为臭味,路砚舟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味道:先是淡淡的腥,又好似还带着甜,又有隐约的粪便的气息——分明是日常中再普遍不过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却令人莫名毛骨悚然。
一点点嗅闻着,他面上表情不变,站姿却越来越警惕。
刚要继续往前时,兀然一只手拦住他。
“怎么在这呢,”许晃顺着路砚舟视线看过去,“喜欢哪几套?”
轻咬下唇,路砚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描述自己的发现。他还想继续往前几步,却又被牵着胳膊拉回来。
“先试衣服好不好?”许晃温声诱哄,掌心贴在那腰线凹陷处,指节有意无意划过对方脊柱。路砚舟动作一僵,有些不适地想要退开,手刚推上许晃肩膀,忽然被身后声音打断。
“放手。”
冷冽的声线比千里寒冰还要刺骨。
路砚舟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不知已无声尾随多久,邬铮站在三米之外,面色阴郁,冷色的眸子蛇一样盯着他们搭在一起的手。